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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开元帝师 > 第142章 三年之约开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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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隆基的宏图壮志,叶法善天师深深感觉到,他已继承了太宗皇帝的雄才大略和坚韧不拔。

“突厥诸部不断迁入中原,他们大多安置在云、朔等边州,凉、甘、并、幽、蓟也有一部分。陛下在东北方向,又将如何布局?”

李隆基道:“幽蓟地区,向来是大唐最重要的军镇之一。予正在考虑,如何在幽州设置节度使,统辖幽、易、平、檀、妫、燕六州,以防契丹、奚族的入侵和降者的生变!”

“天下四征未息,战事频繁,尤其是西域和幽蓟,屡屡受到异族的侵扰。四方军事防御,对崛起中的大唐王朝来说,是重中之重!”

“原先的行军制度,缺乏机动性和灵活性,难以应对紧急的战事。河西节度使的卓有成效,让予彻底下定了要推行节度使制度的决心!”

一个强大的王朝,一个不受外敌侵扰的王朝,必然是建立在繁荣的经济基础和完善的军事制度上的。

天子致力武事,锐意革新,有了武力的保障,才能更好地实施文治!

叶法善天师道:“成就一世霸业,必须攘外安内。设立节度使,是大唐军事所需,只要陛下警惕藩镇之祸就好!”

李隆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攘外和安内是相辅相成的。攘外是基础,安内是目的,也是大唐万民所期盼的!”

一杯热茶入腹,叶法善天师从葵口青瓷茶缸里舀了一勺茶水,添入他的茶盏里。

“现在,陛下稳坐大位,是不是该考虑确立储君了?”叶法善天师小心翼翼地探询道。

李隆基刚刚举起那盏茶,听到师父的话,马上放了下来。

“立储乃是国本。今日来景龙观,就是想与尊师商议立储一事。”

“如此说来,陛下心中一定已经选好了储君。您有三位皇子,郯王嗣直、郢王嗣谦和陕王嗣升,中意的是哪一位呢?”

李隆基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才道:“郯王嗣直性格内敛,寡言少语,不善交际;陕王嗣升年纪尚小,有待培养;郢王嗣谦聪明伶俐,恭谨孝顺,最得众人喜爱,予想立他为太子!”

一泓清冽透碧的茶汤里,倒映着叶法善天师深邃的眼睛。

众所周知,郯王李嗣直为宗室长嗣,一度被当做大唐储君加以培养,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也不少。

奈何他骊山秋狝时遭遇不测,加之母妃不受宠的缘故,无缘储君之位,正是意料中的事。

赵昭仪宠极后宫,圣眷正隆,李隆基越次立郢王李嗣谦为太子,不仅仅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也是他多番权衡之后的决定。

叶法善天师清了清嗓子,道:“据臣平时的观察,郢王相貌俊雅、天资聪颖,在三位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是立储继统的不二人选!”

高力士欢欢喜喜道:“越国公和多数宰相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得到尊师的支持,李隆基十分高兴,道:“力士,回宫之后,你立刻拟诏,立郢王为太子!”

“是!王皇后无出,无法树元立嫡,幸得赵昭仪培育了一位优秀的皇子!”

开元三年正月, 年仅五岁的郢王李嗣谦正式被立为大唐太子。

李隆基亲临太极宫承天门门楼,赦天下,大酺三日。

册封大典过后,李隆基诏令以卢怀慎检校吏部尚书兼黄门监,与姚崇一同为相。

他们共同修订的法典在此时完成,颁布天下,被百姓称为《开元令》。

姚崇的《十事要说》,也在有声有色地实施中,无论在稳定政局、整顿吏治,还是改善财政方面,都取得了卓然成效。

“官不滥升,才不虚授,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景龙年间卖出的斜封官,终于在此时遭到彻底的裁汰。

原先朝廷重京官而轻外任,地方官都是选用年高而才疏者充任。

为了革除这一弊端,使官员出入有常均,李隆基从京官中选用有才识者到地方任都督、刺史,又从都督、刺史中选拔有政绩者任京官。

他特别重视县令的选任。

拟任的县令被召入大明宫宣政殿,由他亲自出题考试,考查他们是否通晓经国治民之道。

合格者赴任就职,不合格者淘汰放归。

李隆基还敕令罢免所有的员外、试、检校官,严格控制官吏的选举,规定今后没有战功及别敕,吏部、兵部不得注官。

大革之下,十去其九,大大改善了朝廷官吏冗多、人浮于事的现象。

开元三年二月,北疆也不断传来好消息。

阿史那默啜既破突骑施,又不能安抚西域各部落,致使十姓余部和周边异族纷纷降唐。

他的女婿阿史德胡禄、高丽莫离支高文简,与阿跌部落大酋阿跌思泰、吐谷浑大酋慕容道奴、郁射施大酋鹘屈颉斤、苾悉颉力、高丽大酋高拱毅等人,率领一万余帐,脱离东突厥汗国,至大唐边境归附。

降唐者中,除了胡禄屋,以葛逻禄、鼠尼施三姓为多。

朝廷将他们安置在黄河以南,以本部落为单位,临水而居。

各位酋长皆封爵赏官,或为都督,或为刺史。

高文简被拜为左卫员外大将军,封辽西郡王;阿跌思泰为特进,右卫员外大将军兼阿跌都督,其余酋长封拜和赐物也颇为丰盛。

突厥降户日益增多,阿史那默啜必定十分着急,可汗部落屡有骚动迹象。

为了稳定西域,大唐朝廷提高了各大都护府的地位,加强了对黄河以南的巡逻,以防东突厥大军前来劫掠人畜。

四月,李隆基下诏,以右羽林大将军薛讷为凉州镇军大总管,统领赤水军,驻守凉州,继续迎接突厥各部落的降者。

以左卫大将军郭虔瓘为朔州镇军大总管,统兵和戎诸军,镇居并州,两人东西配合,防备东突厥南下。

并以亲王遥领大都护。

郯王李嗣直为安北大都护、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藩大使,以安北大都护张之运为副。

陕王李嗣升为安西大都护、安抚河西四镇诸藩大使,以朔州镇军大总管郭虔瓘为副。

二王不出阁,由副使知节度事。

七月,林邑、婆利、盘盘、真腊、南诏、骠国等西南蛮夷联兵九万寇我边境。

右骁卫将军李玄道接到出兵军令,快速行动,发戎、泸、夔、巴、凤、梁等州兵三万人,与当地驻兵共同讨之。

开元二年,唐蕃武阶驿之战,薛讷、王晙大败吐蕃。

吐蕃赞普赤德祖赞意识到,单靠自身的力量,无法对抗强大的大唐王朝,便频频勾结漠北的东突厥、西域的突骑施和大食,合力对抗大唐王朝。

开元三年十一月,吐蕃联合大食,共立阿了达为拔汗那可汗。

监察御史张孝嵩正在安西都护府巡察,接到军情后,立刻率领附近兵力万余人,远赴葱岭之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击败敌军,威震西域。

大食、康居、大宛、罽宾等八国皆遣使请降。

唐初时期,大唐对周边异族采取的是以戎制戎的羁縻统治,高度自治下,异族首领经常不听朝廷命令,甚至频频叛变。

李隆基精心构筑的大唐边防系统,逐渐发挥出优势作用。

朝廷派遣信得过的大将,赐双旌双节,赋以军事专杀大权,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威仪极盛。

武卒们顿兵塞下,晷候献捷。

一旦战起,他们在军事防御上迅速作出反应;卧鼓灭烽时,还可以屯田返耕,不误农作。

到开元三年年末,大唐四海波静,九州昇平,民殷国富,社稷繁荣,偶尔燃起的一点战火,很快就能被守边的将士扑灭。

与尊师的三年之约,正在逐一实现。

他终于可以交出一张圆满的答卷。

李隆基心里的欢喜,被高力士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陛下,景龙观道士石清传话来,说越国公的姐姐忽然仙逝,他悲痛塞心,旧疾复发,卧榻不起,乞望您前去探望一二。”

李隆基这才记起,自己忙于国事,已经数月没去景龙观了。

“尊师探望姐姐,才短短一旬,怎么说走就走了?这个年纪,怕是不胜悲痛!力士,你立刻安排步辇,我们一起去一趟景龙观!”

“陛下稍候,老奴马上安排!”高力士道。

赶到景龙观,叶法善天师双目紧闭,形容枯劣,躺在榻上。

李隆基疾冲过去,紧紧握住了师父的手。“上次见到尊师,还是健健康康的。石清,他身体如何了?”

石清跽跪在榻前,泣不成声。

“陛下,师父神志不清,病起汹汹,积年之疹,一朝遂发,三天未能进得颗粒,身体虚弱得很……”

高力士听了,急忙上前察看叶法善天师的身子。

确如石清所言,他的身上长出许多红色的疮疹,细如粟粒,斑斑点点,遍布在手臂、脖颈、腹背上。

高力士担心龙体被传染。

“陛下,越国公的疮疹从血络而出,应系热毒炽盛,正不胜邪导致。老奴立刻遣尚药局的裴奉御前来问诊。此刻,还请您与越国公保持距离,以免被其传染。”

李隆基面色铁青,嘴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休得胡说,速去速来!”

高力士眨了眨眼,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

李隆基低声道:“石清,你不要担心,尽心照顾好尊师,予不会怪罪于你的!”

石清忧心道:“澄怀师兄被您遣到东都洛阳组建乾元修书院去了,我怕我照顾不好,有损师父的仙体……”

“真的不行,予立刻下令,星夜召回澄怀,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的!”

石清哽咽着,点了点头。

李隆基的耳边还响着尊师的话:“陛下,臣建议您改元开元吧,以此为契机,给自己三年时间,开创一个鼎盛时代。我会用毕生仅剩的微弱余晖,照亮您前行的道路!”

从改元开元到现在,与尊师的三年之约,马上就要到了。

他废寝忘食、精心打造的极盛之世,已经浩浩荡荡地开启,还没来得及提交功课,尊师怎么可以闭眼就走了呢?

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十分害怕。

他害怕尊师永远沉睡不醒,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着他秣马脂车,车驰人走,沿着星河灿烂的方向奔去。

正在心急之时,裴奉御赶到了。

仔细看过病情后,裴奉御转身对李隆基行了个叉手礼。

“陛下,越国公身现疮疹,肝气郁结明显,大概是受外界刺激,急火攻心所致。怒火攻入心脉,引起心阳亢奋,气血逆乱,继而出现神昏谵语的症状。”

“是的!尊师的家姐忽然仙逝,对他刺激很大!”

“越国公还伴有发热烦躁、口干舌绛等症状,肝火上扰、邪气外达,引发了积年旧疹。幸而疹色红活,此病可治!”

李隆基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道:“裴奉御是宫中老先生了,果然见多识广,叶尊师的病该如何用药?”

“治疮疹,先要宣肺达邪,才能清营透疹。臣开一剂清宫汤,以牛黄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强心祛毒,兼以银翘、丹皮、大青叶祛火除疹。一剂苏醒,连服三日即可病除!”

李隆基大喜,赏赐了裴奉御,命他马上备药煎熬去。

一直守到天色昏暗。

叶法善天师服下了一剂汤药,还在昏睡中。

景龙观内,早春的寒气依然侵人肌肤,一株白梅衔霜而发,疏影淡淡,俏不争春,从瓦檐下落落大方地斜伸出来。

这枝白梅似乎就是云鹿的化身。一样的冰清玉洁,一样的艳而不娇!

李隆基双手背握,立在窗牖下,入神地凝视着这枝白梅。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又害怕知道她的消息。

直到今日,李隆基才彻底明白,他和云鹿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号令天下;一个在山林中餐松啖柏、避世绝俗。

恐怕此生,再无交集的可能!

心里默默作诗一首:“亭名梅矣雪霏霏,傲骨清香百卉稀。卓卓不群如玉状,从今呼尔为梅妃。”

身后传来两声低沉的咳嗽声。

李隆基走到榻前,坐在胡凳上,轻声道:“尊师身体可好些了?师姑仙逝,予也感到难过,还望尊师振作起来,予需要您,大唐也需要您!”

叶法善天师缓缓坐起,斜靠在榻上,道:“人生死有命,理则固然,但骨肉有情,岂无哀痛?哀痛过后,便不会再痛了!”

“是啊,一切哀痛,都会被时间冲淡,淡到不留一丝痕迹。哀痛过后,便不会再痛了!”

“世间的一切,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有的,只需要短短数日,有的,则需要长长的一生……”

李隆基第一次感觉到,师父的声音变得苍老,变得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