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萍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面上却云淡风轻的。
“陶羡君，你该不会是拿我毫无办法，开始出昏招了吧？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羡君和江采萍做了十年表面夫妻，虽说没有感情，却对她有些了解。
江采萍撒谎的时候，装得越是平静，就证明这件事对她的震动越大。
于是陶羡君用比江采萍更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看是你自欺欺人吧！江采萍，她是你生的，任何人认不出来她，你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她。”
果然，陶羡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采萍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也绷得紧紧的。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照片里的人，是你女儿——江小楼。”
江采萍的表情像是平静的湖水里落下了一颗石子， 瞬间起了波澜。
“不可能！陶羡君，你别想诓我！”
她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尽管已经将江小楼视作废棋，但事到如今，江采萍也不指望自己以后能从陶羡君手里拿到生活费了。
江小楼是她的孩子，终归算是个老来的依靠。
可现在陶羡君竟然说江小楼变成了一个老太太！
江采萍看着眼前的照片，直觉陶羡君说得都是真的，但却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几乎所有人都和你是一个反应，江采萍，现在你的女儿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老太太，你和她谁更长寿，还说不准呢！”
陶羡君想到江采萍这些年对他的威胁，在她的痛处撒了一把盐，才接着说道：“不过江采萍，如果你好好回想一下，应该就能猜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采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顺着陶羡君的暗示，开始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起来。
小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变化肯定不是正常现象，是……
电光石火之间，江采萍想到了前几个月江小楼在病房里做的丢人事。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江小楼当初为什么那么执着要和白予安发生关系了。
白九奚当初为白予安辩解的话仿佛犹在耳边。
白予安说他当时是没有意识的，是解放村的神婆做的桃木牌，炸开了小楼。
还有前阵子，小楼在乡下和一个老光棍乱搞男女关系被发现……
这些异常的举动，都说明小楼应该是学会了什么从男人身上吸取精气的邪法。
难道她是被解放村的神婆给收拾了？
江采萍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触及照片上苍老得仿佛随时会断气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神？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江采萍的后脖颈就一凉，在心虚作祟下，产生了被鬼魂盯上的错觉。
但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过陶羡君，否则自己恐怕立刻就要吃花生米，于是还是嘴硬道：“别跟我来装神弄鬼的那一套！陶羡君，我这人从来不怕什么鬼神报应！”
陶羡君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他什么也没提，但江采萍却想到了鬼神之说，可见她实际上已经相信了因果报应，只是还在嘴硬罢了。
“你可以不相信，反正只要尝试一次，世上有没有报应就一目了然了。”陶羡君并不打算用什么封建迷信的手段，但装神弄鬼吓一吓江采萍他还是拉得下脸面的。
江采萍听见这话，顿时像个应激的动物似的，在椅子上猛地弹了起来，“你要干什么？陶羡君，你没权力这么对我！我前夫根本和你没关系！他死不死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江采萍过激的举动很快就受到了制止，两个孔武有力的公安走了进来，将她按回了座位。
然而即便被按住了，江采萍的情绪也依旧激动。
她仰着头，伸长了脖子，冲公安大吼，“他要害我！你们听见了吗？他要害我！我还没有认罪，你们就得保护我！”
陶羡君露出无辜的神色，冲两个公安解释道：“我只是给她看了一些照片，帮助她回忆了一些事，但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说着，陶羡君就把文件袋收拾好，拿在了手里，不紧不慢地往外走了。
似乎对江采萍是否要和他离婚的事根本不着急。
这可吓坏了江采萍。
毕竟这阵子，陶羡君每次来探视，句句不离离婚这个话题，可谓是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又是许诺可以请人替她辩护，又断言她如果不同意离婚，他就亲手送她去上刑场。
可今天陶羡君竟然就这么痛快地走了，只字未提离婚的事！
江采萍亏心事做多了，回到牢房里，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她想到解放村那个从未谋面的神婆，不免害怕起来。
那个神婆既然这么神，能把小楼从一个年轻姑娘变成一个老太太，想必手段非常了得。
万一她会什么招魂之类的法术呢？
江采萍的眼睛神经兮兮地在牢房里四处逡巡，仿佛自己的眼睛真能看到鬼魂似的，缩在床角，浑身紧绷着，一副满是防备的姿态。
紧接着，她就开始胡乱猜测陶羡君离开派出所后的去向。
陶羡君是不是要去乡下找那个神婆了？
他知道她害死了谁。
而且她前夫的父母还健在，陶羡君想查到她前夫的八字易如反掌……
陶羡君明明什么都没说，江采萍就靠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把神婆的本事、陶羡君的计谋全都脑补好了。
她越想越害怕，缩在牢房里吃不下睡不着，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瞪着眼睛在屋里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终于忍不住找了公安，提出自己要见陶羡君一面。
“离婚协议书我可以签，但你必须保证给我找一个靠谱的人给我辩护。”江采萍现在已然没了什么筹码，说到这的时候，便充满恶意地盯着陶羡君，吐字清晰地说道：“还有，我要你发毒誓。你如果敷衍我，就让陶映篱被人糟蹋，不得好死！”
陶羡君刚进房间，就听见这些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毒誓我不会发，你如果不想离婚，随你。”陶羡君有自己的原则，无论他有没有敷衍江采萍的打算，他都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发毒誓。
“你果然最在乎她！”江采萍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不甘心地退了一步，说道：“好，我和你离婚，不过你记住了，如果你敷衍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陶映篱！”
“你放心，我不会敷衍你。”陶羡君把离婚协议书推了过去，说道：“签了吧，辩护人我已经找好了，就在门外，你签了，他就会进来和你谈辩护的细节。”
江采萍伸着脖子往门玻璃外看了一眼，咬牙签了离婚协议。
“你好自为之。”
陶羡君没有多留，拿走了离婚协议书，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