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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煞之气飘出,在周围空气中弥散。

立即就呛得钱三守等一众钱家人,都连连掩鼻咳嗽,面露难看。

就连地理先生,也受不了这黑煞之气,连忙躲开一旁。

风水秘葬里有记载:

黑即为煞,煞养死人,反噬活人,死人不安,活人不宁。

钱三守说他最近几年过得不如意,想来多多少少和他爹的尸骨被黑煞之气侵蚀有点关联。

躲得老远的地理先生,这时候对林煞大喊:

“拾金的小师傅!”

“赶紧看看金罂里面,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这地理先生,看起来虽然有些不靠谱,钱家捡骨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迟到,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三分实力的。

老眼一看,就能看出端倪。

尸骨之所以形成黑煞之气,多半是因为有脏东西进了金罂,对尸骨进行了玷污。

林煞拿过一个灯笼,往金罂里面照看。

结果却发现,瓮口黑不溜秋,如黑洞透不过光,金罂里面,还缠绕这浓郁无比的黑煞之气,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尸骨状况。

见此情形,林煞眉头皱得更深。

他道行太浅,掌握的技能太少,风水秘葬只给他提供寻风看水的帮助,不能助他处理现在这种意外情况。

这该怎么办?

钱三守见林煞表情凝重,便连忙问:

“金罂里什么情况?”

林煞如实说:“里面被黑气缭绕,看不清状况。”

“竟有此事?”地理先生大为惊讶,“此乃‘黑云压顶’之不祥征兆,得赶紧处理,不然将会降下大凶大灾!”

然而,该怎么处理,地理先生却没有告诉林煞。

直接砸开金罂?

那肯定不行。

因为直接砸金罂,那是捡骨大忌,意味着对骨主的大不敬,会引来天怒人怨,神鬼共愤,会给钱家后辈,带来极大的灾难!

钱三守也在催促催促林煞快点处理:

“拾金的,赶紧处理!”

“另外,千万别给我把金罂搞烂了!”

“回头给你一个大利是!”

林煞无可奈何,明知道处理这黑煞之气侵蚀的金罂,存在着巨大风险,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谁叫他是现场唯一的捡骨人?

于是烧过香,敬过神,喝下一口烧酒,壮了壮胆子,便直接下手。

卷起右手衣袖,缓缓往金罂瓮口伸去,进入金罂里头,进行盲摸捡骨。

右手刚伸进去,林煞就觉得 ,一股极强的阴寒之意,如同百虫啃食一般,在侵蚀着他的手臂。

那种感觉,极其不妙。

好在,金罂并不算很深,很快,他就摸到了骨主钱敬丰的头盖骨。

五指一抓,就像是抓个足球一般,林煞抓着钱敬丰的头盖骨,准备往外面提出来。

可就在这时,林煞明显地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煞一愣,头皮发麻。

想要抽出手来,却发现被金罂里面的那个手爪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林煞心说不妙,这下麻烦大了。

可就在这时,神海深处的摸骨经,突然自动催动。

一道神秘力量,从神海深处,通过经脉,迅速传入他的右手之上。

林煞能够感受到,那抓住他右手手腕的冰冷手爪,似被烫伤了一般,猛地缩手,再不敢轻易触碰林煞半分。

林煞见状,由惊转喜,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

正准备把钱敬丰的头盖骨拿出来,这时候,摸骨经再次启动。

花开花落一轮回,阴阳两界通分晓。

只见厚重古朴的泛黄经书,在林煞眼前徐徐打开,将死者的人生轨迹,如同放电影一般,投影到林煞的神海之中。

……

骨主钱敬丰,原是长乐县一大地主,坐拥良田百亩,商铺数十家,可谓是富甲一方,衣食无忧。

钱敬丰是典型的大京朝地主阶级,对佃农、佣人、女仆等低一层的劳苦人民,从来都想着如何压榨,根本不懂得体恤和宽容。

以至于天怒人怨。

就在十四年前,也就是光帝二十年,大京朝1840年,鸦膏战争爆发那一年,嘉应州发生大旱,三月不见一滴雨水,田地干旱稻禾尽死,颗粒无收。

钱敬丰却硬是要佃农们,上交比往年还要多一倍的粮产,原因无他,只因为朝廷那边,因为鸦膏战争战败,要整个大京朝的人民来买单,士农工商,各行各业,360度全方位增加赋税。

而大地主们,都抠得要死,这增加的赋税,不想自己来出,就向下转嫁给佃农。

田地里原本就因为大旱而颗粒无收,你不减免粮产征收就算了,还要加倍征收,佃农们自然就不干了。

于是纷纷聚集在一起,前去钱家大院大门口处,想要向钱敬丰讨个说法。

钱敬丰在一众家仆佣人,以及保镖打手的拥簇之下,走了出来,不惧反怒,大声呵斥:

“一众不成气候的山野刁民,这是反了是吧!我警告你们!不交够粮产,视为违约,收回田地不说,还得送去官府!”

穷苦佃农们一听这话,更加恼怒。

一时间群情汹涌,眼看着就要闹起来。

就在这时,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突然降下一道雷响!

轰隆一声!

雷电不偏不倚,劈落在钱敬丰身上。

钱敬丰当场就被炸得外焦里嫩,黑乎乎一片。

在场的佃农,都看得惊呆。

纷纷惊呼:

“老天开眼了!”

“劈死这个黑心大地主!”

钱敬丰被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外焦里嫩,却并未立即死亡,而是留着一口气,奄奄一息,不愿轻易撒手人寰。

他吩咐儿子钱三守,去请长乐县最好的医生来给他看病,钱三守当时就郁闷了。

“爹,您儿子我,不就是长乐县最好的郎中吗?”

钱敬丰却摇头,“你是最好的卖药郎中,却不是最好的治病郎中。”

“最好的治病郎中,在长乐县北部山区客族陈村,他叫陈霖,想来你也对他有所耳闻,唯有请他过来,你爹我才能保住性命,否则,性命难保。”

钱三守当时口头答应,心中却极其不喜。

一是嫉妒陈霖,凭什么一个山村赤脚野医,比他这个长乐县第一大药店的大老板的医术还要好?

从那时起,钱三守对陈霖就已经心生芥蒂,后来陈霖的医术开始妨碍他的卖药发财之路,钱三守也就顺理成章,要将陈霖往死里搞。

二是钱三守内心厌恶他这位亲爹,您说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直接咽下去不就得了,为何还要浪费钱财瞎折腾?就你这情况,瞎折腾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没错,钱三守并不想救他亲爹,而是盼望着他亲爹早点咽气,好接管钱家财政大权。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钱三守每日假装前去陈村请陈霖过来医治,实则上到县城的赌场去赌牌,斗鸡,或者斗蛐蛐。

每日都玩到很晚,这才回家,然后对着奄奄一息的钱敬丰说:

“爹,孩儿今儿又去了一趟陈村,陈霖又不在家,这人估计故意躲着您呢!”

钱敬丰叹气,“那你明日再去一趟,记住了,姿态要放低,对人陈郎中,要客客气气的。”

钱三守点头答应道:“知道了,为了您,我绝对不会去冒犯他分毫。”

可第二天,他依旧去赌场快活,回来又说,陈霖不在家。

钱三守以为,这样搞几天,他爹的病情肯定会恶化,很快就会蹬腿嗝屁。

可让他意外的是,他去赌场赌了十多天,他爹依旧吊着那最后一口气没有死去。

钱三守郁闷了,心想,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得赶紧找个不犯法的法子,让老人家赶紧仙去。

思来想去,钱三守想了个恶毒的办法。

他叫来一个忠实仆人,对那仆人说:

“你去和我爹说,我这些天,压根底儿就没去陈村找陈霖,而是一直都在赌场打牌快活。”

那仆人立即满脸惊愕:

“钱少爷,这些天来,钱家上下所有人,一直都在帮您瞒着这事儿,就怕老爷知道了,会气得一命呜呼,您现在让小的去老爷面前说出真相,恐怕不太好吧?”

钱三守满脸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照做就行!”

那仆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呵呵干笑一下,“那成吧,那小人这就按照您得吩咐去做。”

仆人转身正要离去,钱三守又将他叫住:

“回来!”

“记住了,不要为本少爷说好话,要添油加醋说本少爷的坏话,越坏越好,懂吗?”

仆人不懂,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不过还是照做了。

结果对钱敬丰这么一说,钱敬丰当场就气得吐血。

他给自己儿子起名钱三守,就是要“守家守业守亲人”,结果钱三守这亲儿子,为了那些迟早都会属于他的家产,竟然使出暗脚死命把他踹阎王爷那边,家中出了如此不孝子,这怎么能不让他悲痛愤懑,伤心欲绝?

不过,钱敬丰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会有如此报应,正所谓万事皆有因果,恩怨从来不会没有缘由。

钱敬丰对待底层人民那些恶毒招数,钱三守打小就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此成长环境之下,潜移默化,就塑造了钱三守毒辣、狠心、势利的人格。

这才有了今日钱三守故意气炸他亲爹的结果。

当天晚上,钱敬丰就断气去了。

在外面大堂,一直等待着他爹咽气得钱三守,得知他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先是面露喜色,长吁一口气,特么的,总算是死了!

随即川剧变脸戏法似的,面容立即一变,变得悲痛欲绝,浑身颤栗瘫软萎蔫,跪倒在地,扯大嗓门,硬挤出泪水,呼天抢地:

“爹!”

“我的亲爹啊!”

“您怎么就这么撒手而去了!”

“留下孩儿孑然一人,该怎么活啊!”

“孩儿还没能为您老尽孝呢!”

“您不能就这么去了啊!您快回来啊!”

“呜呜呜…”

钱家一众仆人,见钱三守这大孝子,哭得撕心裂肺,也跟着装腔作势地掩面哭泣,心里却都在妈卖批。

真尼玛个大孝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