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帆死后，燕岁特地去教堂看了一眼，他观察了一番那座白色的佛像。
看着看着他的脑袋突然就又变得有些混沌起来，像是有一粒粒细沙在脑子里翻涌，嗡嗡作响。
好在燕岁提前跟初代说了他的顾虑，在被迷惑的一瞬间，他就被初代唤醒了。
“这个佛像不对劲啊，初代。”燕岁用手指戳了戳初代，“你有感觉出什么吗？”
初代眉眼低垂，燕岁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初代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发粉，他看着燕岁，反问他，“你觉得我能看见什么？”
燕岁不喜欢这种眼神，他不合时宜地踮起脚盖住了初代的眼，初代很乖，没有动弹，就这么任由他虚虚地掩着。
“你在隐瞒什么吗？”燕岁问出了一句很莫名的话。
初代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轻轻把燕岁的手拉了下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岁，深邃的眼好像要把眼前的人吸食进去一样。
他微启唇，将燕岁的指尖抵在有些泛红的唇瓣上，轻含着，伸出一截舌舔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初代做的很纯，令人头晕目眩的纯，他那副样子好像在说，要是我真的骗你，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初代是个坏人，简直是个耍赖的小贼。这是燕岁在迷迷糊糊被初代牵着走回小区的时候最后的想法。
一
小区里目前只剩下何览和陆正年，可奇怪的是这两天里燕岁几乎没在公共场所见到过他们。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失落之地将要落下最后的幕布了。
当最后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一切都将要迎来终结。
在天气再次变得晴朗的那一天，燕岁看见了在走廊里乱窜的何览，他胡乱摆着自己的双臂，面色惊恐，这是在他的脸上罕见的神情。
燕岁在走廊的最前端，而何览正好在尾端，看着何览直直地就要撞上他，燕岁打算往旁边躲一躲。
可何览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就整个人跌到了地上，那一下摔得很实，燕岁估摸着他的手可能都摔骨折了。
蓦地，燕岁想要挪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何览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很陌生的长相，应该说是辨别不出长相，因为他们的脸都糊成了一团，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碾过了一样。
他们嘻嘻嘻地笑着，又突然变了个调，变成了桀桀桀的诡笑。
从他们离开地面的脚，和阴气森森的样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两只鬼。
初代就在自己身边，他是不太害怕的。
两只鬼明显也看到了燕岁，但他们并没有顾忌燕岁，在他面前大快朵颐了起来，他们在吃何览。
一块一块肉被撕扯下来，何览从刺耳的惨叫逐渐变为了虚弱的叫唤，最后什么声响都不剩了。
“你……们是谁？”眼看着鬼就要消失，燕岁忍不住出声询问。
似乎是因为燕岁居然不怕他们而感到诧异，一只鬼打量了燕岁一下，在看到初代时又明显哆嗦了一下。
另一只鬼明显就神经大条得多，许是饱餐了一顿，他心情不错。
“这小子爸妈在地底下没人给他们烧钱，什么资产都没有，鬼也要活命嘛，他们就把自己儿子卖给我们了。”
说到这他还吧唧了几下嘴，在回味着味道。
刚刚看到初代哆嗦的鬼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好了好了，别说了，快走吧。”
就好像耗子见了猫，在燕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鬼就直接拉着同伴跑走了。
他们吃的很干净，何览连渣都不剩。
就在这时，燕岁突然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波动了一瞬。
“陆正年，还活着吗？”如果活着的话，那应该也离死不远了。
从第一个人死了之后，这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他们就像是被摆放在一起的多米诺骨牌，一个人倒下，就会引发连锁效应。
他们一个一个房间找了过去，在打开何览的房门，看着倒吊着的陆正年时，燕岁心里一点也不惊讶。
陆正年看上去不是刚刚才被杀死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就这么倒吊着，双手垂在耳旁，身下是已经凝固了的一大片血迹。
初代盖住了燕岁的眼，将他带离了房间，门被关上，发出一声清响，就像是最后一颗昭示着尘埃落定的石子掉落在了地上。
燕岁的脑子有些乱，但又前所未有地清醒，他跟着初代来到了小区的边界，令他意外的是，他们还是出不去，一层薄膜阻隔着他们。
还差一个，差一个什么呢？他突然心漏了一拍，燕岁突然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个故事的最终的主角还没有找到。
所以，是，何轻？
何轻会在这个小区吗？
“小燕很聪明。”耳边传来了初代的声音。
燕岁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思考得太过入迷而不知不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初代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燕岁看着初代有些温柔又带着些凉意的脸。
他变得更像“人”了，明明刚刚找到他的时候，他好像还什么都不懂。
这个变化来得无声无息，燕岁只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感知到了这种变化，他分辨不出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怎么呆住了？”初代坏心思地捏了燕岁的脸，有些重，留下了红印，他的视线在那抹红上停留了许久。
燕岁嘶了一声，拍掉了初代的手，他摸了摸脸，没注意到初代的不正常，“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何轻啊，我感觉何轻是关键。但是他会在哪里呢？”
燕岁在问初代，同时也在问自己，他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抓到些什么了，很快的。
他轻靠在初代的身上，脑袋有些疼，这种接近真相但又抓不住实处的感觉最令人厌烦。
他低着头有些出神，视线里是初代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看着那几根手指微微屈起，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燕岁猛地拽住了初代的手，他将初代的两根手指弯曲，其他手指伸直，就在这一瞬间，他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