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服的话随时约架，老子恭候，公安局也能去告，啊。没本事就认，知道不。”
万坤一的声音越来越远，微弱的几乎听不到，这已经是他送给王骁文的第四个夜市了，安邑百分之五十的夜市在短短一个月内，完全被王骁文揽在怀里，万坤一的狠辣凌厉，让他在道上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山鸡哥”，古惑仔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夜市人员庞杂，没点硬实力根本镇不住场子，碰上酒鬼闹事，那是常态，收保护费挣钱这是四大天王和八大金刚根本看不上的小业务，谁也不愿出手干预。
万坤一凭借着自己的狠辣，将夜市这一块牢牢控在自己手中。
他们负责夜市上的安全和卫生，夜市摆摊老板给他们交保护费，从双方发展来说，合情合理。
“条子，晚上早点过来，我们把条例告诉这些财神爷一声，文哥的腰板硬不硬，得看我们做了什么，他们背地里叫我们什么小逼崽子，那就给他们看看，我们少壮派的实力，等到了月底大会，我们啥也不说，就把钱摆上去，让他们看看，我们正当途径拿来的钱，不会比他们少。”万坤一招呼道。
“扬眉吐气啊，山鸡哥，让他们总看不起我们小人物。”
“山鸡哥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指哪打哪。”
“唉，错了，主心骨是文哥，跟着我清汤寡水的不好，文哥赏多少，我们拿多少，这个月，都给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万坤一冷着脸一一扫视过去，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众人登时低下了头。
“得嘞，山鸡哥，你们慢吃，我来办。”条子答应了一声，当即带着几个小弟去跟商户们打招呼。
尽管夜空阴云密布，雷声轰鸣，可依旧不影响人们对夜生活的向往，他们呼朋唤友，整几串腰子，羊肉串和韭菜，再搞点虎皮尖椒和麻辣小龙虾，你就看到那啤酒一箱一箱的下得比水还快，如此暴利的行当，万坤一必须牢牢抓住。
要不社会有言，今朝有酒今朝醉，撸串烧烤很对味。寸金难买寸光阴，多整两串烤面筋。
万坤一正在跟条子，任田野和武文涛他们喝着酒吹着牛批，身旁的啤酒瓶已经摞的老高，脸色也有微微涨红，舌头不自觉地打着磕巴。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记得，那会上火上的厉害，嗓子干的冒烟，沙哑的说不出话，我妈三天两头给我整一碗小米粥，给我淡出鸟来了。晚上实在没憋住，跑到镇上撸两串，他妈的嗓子说不出话，坑的我在那跟老板疯狂打手势。”
周围的小弟们聚在一起，踩在凳子上，静静地听着万坤一讲着故事。
“老板以为我是个聋哑人呢，这家伙也一通比划，完事我准备付钱，老板打了个手势我看清了，不用了，算了。开心的我啊，白嫖一顿烧烤，炫了三瓶啤酒。吃饱喝足找个地方就撒两泡。嘿，旁边一人站在我跟前，不知道几个菜喝成那个球样。问我，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咋不搭理我，看不起我是不。我寻思，哪来个山炮，我认得吗？”
说完一口啤酒哐哐进肚，润了个喉。
“坤哥，然后呢。”条子蹲在凳子上问道。
“我没理他，随口说了句，好巧，你也在这，给人个台阶。那人不知道嘟囔了个啥，我也没搭理，那家伙提起裤子拽住了我，老子跟你说话呢。哎，好巧不巧，烧烤店老板进来了，那么粗的胳膊，拎起那个小鸡仔撞在了墙上，问他咋欺负人。那人摸着脑袋，我让他说话也欺负人了吗？老板喊道让聋哑人开口说话是不是欺负人。”
“这给那人整得满脸懵，给我吓得啊，这要露馅了，我不得被两人当场打死。看着瑟瑟发抖的我，那人解释说可能他幻听了，喝多了，还给了我200块钱赔礼道歉，结果，我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没事大哥，下次注意就行。”
话音刚落，身旁一小弟一口啤酒刚刚进了嘴，登时一口漫天飞酒，从鼻子里还冒出了点泡沫，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博尔特在我跟前，也得含泪把金牌塞我怀里。”
一群人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一旁的条子在那疯狂抹眼泪，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哭。
万坤一看着条子笑道：“咋啦兄弟，这么感动？”
条子嘶溜着自己嘴巴，眼泪哭哭往下流，摆手道：“这虎皮尖椒不是不辣嘛，我擦，我怕是吃了一嘴辣椒仔吧，啊，辣死我了，冰棍，冰棍，快快，物理降温。”
众人正在闲聊时候，夜市里的地摊老板们慢慢走了过来，惶恐的看着万坤一这群人。早就知道王氏集团吃人不吐骨头，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他们，要上交多少。
看着人们窃窃私语，他踩在啤酒箱上头喊道：“各位财神爷，万福金安啊，咱啊，就是个马仔，护你们个周全。那什么，以后保护费的规则得改改，以前你们一晚上每个商户1200元保护费，200块钱卫生费，还有啥来着？”
这话一出，顿时像个炸雷一般让下面骚动不已，传言像恐惧的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声音越来越大。
“400块钱摊位费。”一个大娘伸手喊道。
“500块钱赞助费。”
人们七嘴八舌，就跟控诉现场一般，有的没的全都一嘴说了出来，反正就这样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么多吗？能挣多少啊，黑心老鬼头。”万坤一当场骂了几句，看着骚动的人群，他抬起酒瓶，朝着自己脑袋就是一瓶子。砰的一声，酒瓶子渣渣碎了一地，人们也在这一声脆响中住了嘴，静静地看着万坤一。
他向上走了两步，站在最高处，张开臂膀喊道：“各位啊，以后吧，这里姓王，别的不说，小小毛贼是肯定不敢来了。咱们呢，就按比例收，不管晚上挣多少，给我们文哥交百分之五，挣一千，给我们五十就行，挣一万，给五百就行，可你要挣了十万，那就得五千了，可不能让你们亏了不是。”
“想和人要钱，他要是个穷鬼，你顶多要俩嘴巴子，而他要富了，这个钱，他也给的心甘情愿不是。”万坤一嘿嘿一笑，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收上来的资金，我会拿出百分之九十上交给我们最亲爱的文哥，剩下的百分之十，交给我们摊主委员会，家里亲属有个大病什么的，救救急。”
台下商户纷纷拍手叫好，一个五十多岁的商户喊道：“哎呀，可别，这已经对我们很好了，我们啊，有医保。十万我们不敢想，我们每天能有个大几千，就很知足了，有的时候，几千也弄不上来，这样算下来，我们不亏的。”
“哈哈哈，各位财神爷，拉着你们的好伙伴，有钱一起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干，不管是谁为难你们了，直接报山鸡哥的名号，我大嘴巴子替你们招呼。”
“好好。”台下人们一阵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摊位位置好的，肯定交的多，位置不好的，花钱可以调位置，你们挣得多，给我们交的多，你们留的也多，这在小平爷爷的嘴里，叫多劳多得。摊位不再固定，以公开竞标为主，具体的，会有文哥律师给各位一份合同，谢谢。”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万坤一别的课一塌糊涂，偏偏历史课听得格外认真，改革开放的企业案例丁孝杰不知道讲了多少，他也就是听个热闹。
将心比心来说，他也是个苦出身，那个时候陪父亲一起走街串巷卖西瓜，其中的心酸他是深有体会的，当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他的内心略有些心酸，尽管他很同情这些打工者，可规矩就是规矩。
他也不管自己这一番话会带来多大的利益变动，反正有王骁文支持自己就够了。
对于夜市老板来说，都是小本生意，一晚上有的也挣不上三五千，可光各种打点费用，就得两千多，要不就光临你家那，处处找麻烦，谁也受不了。
而一些大型烧烤店，万坤一也是抻着，秉承着雁过拔毛，多交朋友的原则，也按正常比例去走，皆大欢喜，让他们开心交钱就是第一准则。
安邑的四个大型夜市，万坤一每天晚上都要去转一圈，看到生意不好的，也会特意去捧捧场，顺手带带人气，反正最后有王骁文去报销。
整个安邑的人，都知道万坤一是王骁文的人，因此也基本没人敢来夜市闹事。
傍晚，清风拂面，王氏别墅内，聚集了一大帮子人，都是安邑有头脸的商界精英。王继业微微笑着，一一招待，好酒好茶伺候着，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这群人约好了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总啊，我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为本，你从老任这里抢走了夜市，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啊，我们多年的情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您老大鱼大肉，我们喝汤，您也不赏这口饭了？”这些人别的不怕，就怕王继业不讲规则，今天抢了夜市，明天轮到谁？后天呢？不来要个说法，以后在安邑快就被欺负死算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手下人不懂规矩，什么事也都干。”王继业摆着手笑道，随即阴沉着一张脸喝道：“把那个不知死的玩意给我弄上来，天天净给我惹事。”
话音刚落，外头的大门缓缓打开，万坤一被双手反绑，身上都是鞭痕，被一脚踹了进来。
“各位，骁文年纪小，这家伙问都没问我，上去就把老任的场子给扫了，我也很生气，抽了他很久，骨头硬的很，就是不认错。”万坤一晚上兴致冲冲的跟王骁文喝酒报功，却被大无常三下五除二撂倒带到了王继业身前，一顿抽打，没人清楚是为什么。
“这狗东西打破了我们约定好的平静，让我王继业里外不是人啊，你说我咋办，我能咋办，去，拉出去把手剁了。”王继业挥了挥手，一脸淡漠，万坤一桀骜不驯的脸上写满了不服。
“你们看什么看，拉出去，以为我开玩笑呢？”那阴沉的脸登时让周围人吓了一跳，身后人影闪动，大无常飞起一脚，万坤一便直直倒飞着滑行了许久，坐在地上吐了口血。
“哎，哎，王总，不至于，不至于，孩子嘛，老任也说了，他没本事再管理夜市了，摊主们现在根本不服他，就算是还给了他，他也没本事再管了，就是希望得到一笔费用，夜市，不要了。”看到王继业对自己人这么狠，他们话也只能认怂，谁敢说个不字，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好说，没问题，我跟老任谈，我王继业对武圣人承诺，绝不会再随意兼并产业，摊子大了，操心，我呀，享享清福，就挺好。”
众人吃了个哑巴亏，只能表示相信，可是他们内心都清楚，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相信王继业这张破嘴。他们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走了回去。
“骁文啊，带他去看看伤，你大师父收手着呢，你好好带带，是个可塑之才。”
王骁文应了一声吩咐手下人将万坤一带走，趴在王继业身旁问道：“爸，你这算是苦肉计吗？”
“你还懂得什么是苦肉计，用人，绝不能让他们猜到你的脾性，喜怒不形于色，这个孩子那股狠劲，是个人才，但你得打磨他，日后用起来才会顺手。”
王骁文点了点头，看了看屋外的夕阳，徐徐落下。
从这件事情之后，万坤一的位子，谁都知道，那是坐稳了。
白天跟着武天浩学武术，晚上去巡查夜市，生活过得好不滋润。
这天夜里，万坤一一改常态，也是心里憋闷，独自一人坐在夜市的二毛烧烤摊前，十串羊肉串，一叠盐水花生，外加一盘小龙虾，就着玻璃瓶样式的啤酒，吃着喝着。
老板还特意给弄了点花甲粉，陪着他喝了一瓶。
“菜鸡？我擦，你这狗儿子把头剃了，一时没认出来，这些天去哪里了？”就在他独自饮酒的时候，林斯时的一声招呼，将他从思绪外拉了回来。
“呀，大狗，来来来，坐。”看着自己最亲密的小伙伴，万坤一也不客气，搬过来个小马扎，递给了林斯时，二人就那样坐在一起。
林斯时白天盯了一天课本，又跑过去检验了一下黄庭生的成果，闻着外面飘来的香味，肚子也忍耐不住，渴望点好吃的解解馋，溜达着便来到了夜市。
“上次也是在这里，哎，从那以后就没咋见过你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敢问。”林斯时端起一杯酒，两人砰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直抵全身，不自觉发出嘶的声音。
“没啥，就是。”万坤一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大巴掌声音，他急忙站起身伸出胳膊站在林斯时的身前，袖子里的钢棍已经捏在了手上。
就这个动作，林斯时就已经感到十分意外了，要是放在之前，两人都被吓愣了，这挡在身前的动作是那么熟练，熟练到他都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