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一进屋，就忍不住把求救的目光抛向谢辞。
可惜了，谢辞是个瞎子。
这娇怯求助的目光只被屋内的主仆三人看见了。
春花撇了撇嘴，秋月面无表情，苏欢颇有些兴味的挑了挑眉。
谢辞的这个丫鬟倒有些意思。
“说吧，你为什么偷拿殿下的琉璃盏，你还偷了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春花率先开口，将坏人恶行恶状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奴婢是因为……因为……”
白梅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春花觉得没意思，径直上前从白眉怀里把包袱抢了过来，拿到苏欢身旁的桌子上打开。
“殿下您看，您的琉璃盏、红珊瑚、玉如意，她可真没少拿啊！”
苏欢的目光从一堆宝贝中掠过，落在那几幅画轴上。
之前谢辞好像说，这些书画是他的作品？
苏欢自顾自打开其中衣服。
画上是一个女将挥剑杀敌的背影，虽然没有画正脸，可是苏欢直觉谢辞画的就是自己。
又打开一幅，春日的田野中，女子坐在树下埋头思索，身侧黄牛轻轻甩着尾巴。
苏欢有些慌，一幅又一幅快速打开画轴
春花和秋月不知道苏欢为什么表情变了，都过来帮她。
秋月小声问苏欢：“殿下，是这些画有什么问题吗？”
谢辞坐在一边，因为看不见而坐立难安，通过声音能判断出苏欢她们现在应该是在看画，但是为什么一声评论都没有？
是他的画太差了，连评论都不配吗？
秋月还要再问，苏欢轻轻摇了摇头。
“我看驸马的画十分合心意，不如驸马割爱都卖于我吧？”
谢辞急忙摇头：“若是公主需要，何必谈卖字，公主只管拿去就好。”
苏欢笑了一下：“那怎么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何况驸马本来不是打算拿这些画去卖吗？反正是买卖，卖给谁不都一样。世子若是不要钱，我反而不好意拿了。不如这样，我出价一幅画一千两，这里五幅画便是五千两。驸马觉得这个价格如何，不妥还可以再谈。”
“太贵了，殿下！”谢辞慌乱地拒绝，“我的画哪里值得这些价钱……”
“谁说的。”苏欢手落在画轴上，“艺术这东西就是看喜不喜欢。我一看驸马的作品就觉得欢喜，所以愿意出高价，这些画自然也就值这个价。好了，秋月，去找五千两的银票给驸马。”
苏欢轻飘飘把这件事结果，变相帮谢辞解决了缺钱的窘境。
苏欢不知道谢辞拿钱去做什么，也不想去问。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追根问底，就像她也从没告诉过谢晏辞，她追逐他的真相。
也许未来，他们会有交心的一天。
苏欢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搭在画轴上。
处理完画作的事，接下来就该是处置白梅了。
就算她是想帮主子筹钱，也不能放任她这种行为。
偷主家的东西卖钱，回头却想让谢辞感谢她一个丫鬟，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谢辞，你想好怎么处置你这丫鬟了吗？”
谢辞有些犹豫，他知道照常理，这种敢私自偷东西的丫鬟，赶出府去是轻的，打断手脚都不为过。
但是白梅毕竟不同。
她是来北苏前，母后送给他的丫鬟。后来他在北苏地位尴尬，其他有门路的下人都走了，唯有白梅对他忠心耿耿。
更别提，白梅是仅有的几个知道他一体双魂秘密的人。
冲这点，谢辞也不可能把白梅赶走。
“殿下，白梅偷走的这些东西，大概价值多少？我可以替她赔偿……”
“嗯？”
谢辞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苏欢疑问的语气盖住了。
“驸马，你确定吗？你要为一个偷了你妻子东西的丫鬟赔钱？”
苏欢看向白梅的表情有些冷淡。
“看来是我弄错了，驸马和你这丫鬟才是一家人，我却是局外人啊。”
“不是的，公主误会了。”
谢辞慌忙解释。
“白梅不是我的通房丫鬟，我和她没有主仆之外其他的关系。公主，你信我。”
无论苏欢是否喜爱他，谢辞总还是不想苏欢误会自己的。
苏欢却已经站起来离开了。
秋月没出事。
春花却装作不经意地踩了谢辞一脚。
“公主好不容易回头转意，驸马你就作吧！把公主作到钟大人那你就开心了！”
“春花，再不跟上来就不要跟了。”
苏欢冷冰冰地话从前面传过来。
谢辞还来不及阻拦，那主仆三人就都离开了。
谢辞无力地握紧了椅子扶手，胸口像揣了一只兔子一半惴惴不安。
是他的错。
惹苏欢生气了。
“白梅，你……我会同杜大人说，以后你就去杜大人那里侍奉吧。”
白梅震惊地白了脸，膝行上前几步，拽住谢辞的袍角。
“殿下不要赶我走，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而且，我偷东西也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您啊！书画的价钱根本不够买药，我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偷公主的东西……”
“白梅，无论什么原因，偷就是偷。”
谢辞公允地开口。
“你忠心为我，却用错了方法。这府里你已经是呆不得了。只不过你我毕竟主仆一场，我不忍心罚你，又愿意为你找好下家，我自认为已经是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白梅呆呆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殿下，您太残忍了！这一年多来，是谁在照顾您？公主欺负你的时候，是谁为你跑前跑后、费尽心思？您因伤目盲，是谁为您鞍前马后？
殿下，我不相信！您对我就真的一点情义没有？我明明比公主对您真心的多，您为什么不看看我！”
谢辞的眉头忍不住皱起，将自己的袍角拽了回来。
“白梅，你僭越了。而且，你说的那些，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你用你应尽的职务来携恩威胁我……白梅，我只是眼睛瞎了，不是心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