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蛮族,因其巫术而天下闻名。
祝由术,便是其中一种。据传,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又有言曰,通晓祝由术的巫医,上能通神,下可言鬼。
白梅之前见过一次了德施展祝由术,确实神异。
当时了德只是跟殿下说了两句话,殿下就突然昏了过去,仿佛变成了了德手中的木偶一般,对了德言听计从。
后来,了德又施以金针,再醒过来的就是谢晏了。而且,事后谢辞居然全无此事记忆,真的以为是他自己突然患上了一体双魂的疾病。
白梅同了德将晕倒的谢辞抬上床,又在屋内燃起药香作为辅助。
了德施展术式之前,再一次跟白梅强调。
“殿下,这祝由术的传承并不完善,分魂时有可能出现风险。上一次分魂的副作用已经导致谢辞目盲。强行再次分魂,副作用只可能比之前更严重,您确定吗?”
白梅不耐烦的点头。
“我当然知道,快开始吧!我只要殿下喜欢我就行,其他什么副作用我不在乎!”
了德只好掏出随身的针囊,但是他的金针才扎进去一两根,谢辞居然就醒了过来。
准确地说,醒过来的是谢晏。
“了德,你要对我做什么?这根本不是治疗!”
谢晏怒气冲冲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药香又让他浑身无力。
身上有几个穴位酥酥麻麻,似乎是被人用针扎着。谢晏随手一拔,将那些银针尽都拂掉。
背景里有女人的声音在尖叫。
“了德,你在做什么?你没看见他醒了吗?”
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谢晏顾不上思考这样的细枝末节,努力逃离,却因为目盲的原因处处受挫,刚爬下床又摔倒在地。
老年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他耳朵里钻。
“谢晏,听我说话,现在你感到非常困倦……”
“困你个头!了德,你胆大妄为想和谁合起伙来坑我?”
跟谢辞不同,谢晏对了德的印象极差。
毕竟,没有人会待见一个总称呼他为煞神的人。更不要提,了德天天劝谢辞消灭自己,还总哄着他买那些乱七八糟贵的离谱的药。
谢晏摸索着爬到茶桌旁,用力一抵,就将茶桌掀翻,茶壶杯子碎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正在静室喝茶的公主府侍卫忍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声音?”
使节府管家也露出不解的表情:“小哥不必紧张,可能是下人手脚不利落,失手摔了茶盏……”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苏乙,快来!有人要加害于我!”
侍卫蹭地一下站起来冲了出去:“这是驸马爷在求救!”
白梅望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不由地慌乱起来。
她既担心谢晏胡乱挣扎被地上的碎瓷片伤到,又担心侍卫闯进来救人,撞见她和了德在这里。
她的身份是机密,事关一件他们筹备了许久的大事,决不能此刻就暴露出去。
“了德,我们该怎么办?”
白梅话还没说完,侍卫就闯了进来。
“你们是何人,怎么敢伤害驸马爷!”
“回去!”
了德冷漠而威严地喝了一句,手腕上的佛珠被他盘在手中,轻轻一盘,佛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侍卫愣了愣,像是陷入了迷雾之中。
“回去!”
了德又道。
“你送驸马到使节府后,就一直在茶室品茶,未曾来过这里。再过一会儿,驸马会自己出去找你!”
“是,我送驸马到使节府后就一直在茶室品茶,未曾来过这里。再过一会儿,驸马就会来找我!”
侍卫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了德的话,便转身离开,如僵硬的木偶人一般,顺着来时的路径走了回去。
谢晏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侍卫的语气突然变换,也知道不好。
这老和尚果然有古怪,会妖法!
他要想办法自救!
谢晏刚悄悄地爬了两步,就听见一阵风声,了德的禅鞋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前。
“晏殿下,你要去哪里?还是快回榻上去,老僧为您施针治疗。”
谢晏见逃离不成,便想硬抗,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就要冲上去。
然而,房间里又响起了佛珠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一般空灵,却又带着彻骨寒意。
“晏殿下,您是煞神所化,罪孽滔天,还是听老僧的话,将这具躯体还给辞殿下吧!物归原主,理所应当!”
嗡。
又是一声,禅杖敲击地板的声音。
谢晏再也站不住,无力的再次跌倒。
“晏殿下,老僧这便为您施针治疗。”
白梅有些犹豫凑过去问施针的了德:“了德,你要将谢辞唤回来?可是你答应了我要分魂的……”
了德冷静的摇头:“殿下,如今的契机已经不适合施祝由术了。而且,只有主魂能被分魂,现在清醒的是谢晏,你就是让我施术我也做不到。强行施术,只会让他变成一个傻子。”
白梅犹豫地咬住了嘴唇。
但是就这样唤醒谢辞,将他放回去吗?
下次见面又要多久以后?现在殿下和苏欢就已经如胶似漆,再等一个月,殿下没准就要和苏欢计划着要孩子了!
她怎么等得起!她宁愿要一个长着谢辞相貌的傻子,也不愿意要一个爱着苏欢的瞎子。
“了德,不若你还是继续施祝由术吧?大不了,咱们将谢辞偷走藏到你那庙里?反正你的巫术这么厉害,不会有人发现的!”
了德看白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南谢的宫廷究竟是教了他这位主子一些什么东西?
一个大活人怎么把他带走藏起来?靠他一路施咒将所有人的记忆都封锁吗?就算他是咒术奇才,这么做也会力竭而亡的!
更不要提,她想偷走的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是一国皇子,是公主的驸马爷!这种皇亲国戚,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谢辞吗?
匆匆的脚步声在房门前响起,管家焦急地敲着房门。
“法师,不好了!长公主上门了,说来接驸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