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姑娘刚才提了句一体双魂……”
苏欢语气轻轻柔柔，话语却直指问题核心。
“请问杀高胜的，和要杀你的，分别是哪个魂呢？”
“当然是谢晏了，谢晏就是个煞星！他怎么配和辞殿下比？”
白梅想都没想地答道，迎上钟晃困惑的目光，慢半拍地解释道。
“谢晏就是谢辞殿下躯体里的另外一个人，他自称阿晏，所以我们都这么称呼他。”
苏欢摊了摊手笑道：“你瞧，既然是谢晏杀的人，和谢辞又有什么关系呢？看来钟大人你们抓错人了，还是放了驸马和我归家去吧！”
“胡说什么！”钟晃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什么谢晏谢辞、一体双魂的，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白梅急忙解释。
“少尹大人，我没有开玩笑！真的，我有人证，您可以请了德大师来作证！辞殿下确实得了这样的病！”
这次钟晃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叫证人，了德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又是佛子庙的主持，一直以来在百姓当中人气颇高。
见了德出现，百姓都不由自主地让出道路，让这位高僧通行。
“贫僧法号了德，见过少尹大人。”
了德作为高僧，不仅备受平民百姓的爱戴，在达官贵人中人气也高。钟晃为人灵活，没有故意对了德施展官威，而是表情淡定地道。
“既是了德大师主动作证，便请您说说，驸马爷这一体双魂的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了德表情从容，仿佛真的是来作证的。
白梅刚才的表演错漏百出，不过，这并不重要。
既然是谎言，就不会存在完美无缺的谎言。
了德要白梅说那么多，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在刚才钟晃审案的过程中，了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布阵，如今整个京兆尹衙门都在他布好的法阵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少尹大人，贫僧是从一年前开始，受雇于使节杜邑大人为驸马爷看病的。驸马爷确实有一体双魂的病症。普通人乍然听说，可能以为这是传奇故事，但是这确实是现世中有的病症。”
“黄帝内经有云，人神失守，神光不聚，邪鬼干人，致有夭亡。当年驸马爷许是因为初到我国，水土不服，偶然间撞了煞神，才会导致神魂失守、邪气上身，被煞神钻了空子。有句话我是同意公主殿下的。”
了德遥向苏欢的方向施了一礼。
“煞神伤的人、做的孽，确实与驸马爷无关。”
不等苏欢说话，了德继续开口。
“贫僧知道，仅是如此，少尹大人想必仍不会相信我。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请少尹大人稍待我片刻。”
苏欢冷眼看着了德走到谢辞身前，手中拿着一柄传经筒，其内装着经卷。了德摇转传经筒，经筒发出阵阵铃音。谢辞无法自控地将注意力落在转经筒上挂着的坠子上。
“谢辞！”
就在此刻，苏欢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剑割开铃音，将谢辞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又拽了回来。
苏欢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衙门正中，了德的对面。
“了德大师是要请谢晏出来？不必大师费心，让本公主来吧？”
了德忍不住警惕地看着苏欢。
为什么公主完全不受他的咒术影响？
这已经是苏欢第二次破坏他的咒术了！
了德心中恼恨，脸上却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欢一掌打在谢辞颈上，物理唤出了谢晏。
“杀！杀！杀！”
谢晏一现身，就嘶吼起来。
见他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的模样，一旁的衙役都忍不住恐惧地退后了几步。
谢晏因为那日的意外，如今早就毫无理智，余下的唯有嗜血的欲望。
他这幅模样实在是容易引人误解。
在众人恐惧地目光里，苏欢如同最好的驯兽师，拽着谢晏脖子上的铐子，把他拉在自己身旁。
“好了，谢晏，不要闹了。”
“吼！”
谢晏匍匐在地发出野兽般地吼声。
“殿下疯了，他那副样子怎么会听话？”春花焦急地推着身边的侍卫，“你们还不快去，把殿下从那疯子手里救下来！”
“春花，你先别说话！”
秋月喝住春花，目光焦急地看着场上的情势。
如野兽般毫无理智的谢晏，目光通红地瞪着苏欢，片刻后，竟然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当真如被驯兽师驯服了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晃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们合起伙来冲我演戏？”
“这不是演戏，少尹大人。”了德微笑道，“这位就是驸马爷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分魂，那位煞神？”
“多重人格？”
钟晃身侧，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
苏欢诧异地向那个角落看过去。
她竟始终没有注意到，钟晃身边藏着一个女人。
面目清秀，却穿着男装……苏欢观察对方的时候，那女人也抬起眼看着苏欢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竟走了出来。
“见过各位，小可是京兆尹府的仵作，对于医术也略有了解。不知道公主可不可以将驸马爷借给我几分钟，让我为驸马爷做一个小测验？”
“什么意思？”
女人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了德法师有禅门的手段，我也有我的方法。分离性身份障碍，多会表现为身份的瓦解，出现两个或多个独立人格，结合dSm-5的诊断标准……”女人突然露出尴尬的表情，“总之，就是我有自己的办法，我想为驸马爷做一个测试。”
“没这个必要吧。”
了德表情难看。
“驸马爷身上招惹的是地府的煞神，此事确凿。这煞神也正是京城中如今屡屡犯案的凶手。少尹大人不必多耽误工夫，尽快结案吧。”
了德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让人无法不信服的力度。
在转经筒轻轻摇转的声音里，钟晃无法自制地想要拿起惊堂木，直接做下案件的诊断。
好在，女人转过身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