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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养心殿。

皇上近日总是召我侍寝,华妃之下便是我了。这个月,已经第二次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甄嬛受伤、眉庄有孕的缘故,他对我倒是上心了几分。

“容儿,等久了吗?”

他梳洗完习惯性地坐到榻上,倚着靠枕眯眼看着我,我也已经很熟练了,躬着身子从榻上下来,给他唱曲。

“红藕香残玉簟秋。”

他微微一笑,玩味地看向我,似乎没想到我今日唱的是这一首。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我缓缓地走到他的榻前,跪在他的两腿之间,轻轻抚摸上他的寝衣。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他将我拢在怀中,一手轻佻地用手指卷起我的头发,一手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我忍着心头的恶心,对他勾起温柔的笑容,与他相拥。

“此情无计可消除......”

等不到我唱完,他已深陷其中,任凭我侍奉得宜。他闭着眼睛仰着头,享受着我的魅惑,从来没有像这般毫无防备过。

杀了他。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我的脑海,我便见他睁开了眼睛。我警惕地对他微笑,抄起一旁的丝绢蒙起他的眼睛,让他沉醉欲海,不能再打量审视我。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直到一切结束,我才趴在他身上,俯身附在他耳边,将这首词的最后一句唱给他听。

我多希望,他只是一个任凭我操纵情事的欲兽,可他不是,他是一头比我更加硕大黑暗的欲望的怪兽,稍有不慎,我就将粉身碎骨......

气喘吁吁地搂着我,他难得如此安静地与我温存,半句话都没有。

“皇上,不好了!惠贵人要生了!听闻惠贵人不好,莞贵人差人来问,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苏培盛在门外急得话都说得快了些,我心中震动,知道今夜就是绝杀皇后之时。

皇上懒懒地躺在榻上,似乎半点儿不想动弹,他还在里头,没说要出来,我就仍旧保持着,将他缠在温柔乡里。

一个妾室要生产,另一个妾室要他去看看,还有一个妾室用身子缠着他让他不想走。

他微眯着眼睛,一手抓住我的脖子,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颈骨,瞬间又起来了。

他不想去,他想继续?我看着他布满邪恶心思的眼神,一瞬间竟有些恍惚茫然。

眉庄舍命为他生孩子,他却嫌烦想逃避,用欲望和我这个祸水给他做挡箭牌?

我微微一笑,撑在他的身上。他这么放纵,正合我意。

我比之往日更加卖力,想要折磨他到不肯离去,这仿佛正中他下怀,他享受得迷醉,苏培盛在外头听着里面的欢爱旖旎也不敢再通报。

一刻钟后,苏培盛又来通报,说是皇后太后华妃都到了咸福宫,惠贵人还没生出来。

皇上揉了揉我的头发, 示意我下来,我才乖乖地为他拿常服和靴子,替他穿戴。

我和苏培盛侍奉他穿好送他出门,他难得贴心地对我说道:“容儿不必心急,缓缓地再来看你眉姐姐就是。”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漠一笑,微微抬起下巴,看向门外皎洁的新月。

他想要一个以他为尊、不争不抢、姐妹和睦、排解欲念的女人,我已经全部做到了。

皇上啊,我给了你想要的,你也一定要给我我想要的。

“小主,咱们赶紧梳妆吧,存菊堂只怕都要翻天了。”

宝鹬显然没见过大场面,手脚也慌乱起来,我静静地侧过身去,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急什么?这样乱成一团,今夜铁定是不能睡了。”

我语气里的寒意似乎让宝鹬有些害怕,她替我梳发髻时,抓着梳篦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我对着镜子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说道:“宝鹬,别怕。都会平平安安的。”

*

存菊堂。

皇上和皇后在,太后许是已经被劝走了,夜深露重,也实在不能让太后这么熬着。

听闻华妃来得最早,带着曹贵人在这儿指挥江诚营救惠贵人。这出戏演得实在不错,既显得华妃贤德端惠,又能让眉庄心存感激。

甄嬛一直候在产房外面,急得根本坐不下来,满头是汗。

我细细一想,就猜到了她的路数,如今大局未定,不好就此发作,必得等到眉庄产下龙裔,皇上龙颜大悦,才能借着皇上的偏心发作起来。

听到眉庄在帷帐里头揪心地忍着喊叫,我的心仿佛也被人攥住了。

这真实感让我想起害死她的那一夜,起初恐惧占满了我的心,听说她不行了,反而多了几分欣慰和痛快,黑暗与狠毒像风暴一瞬间将所有的恐惧都赶走了,心里只剩下一种解脱般的释然:哈,她终于死了。

可这种至暗的痛快没有一会儿就变成悲凉,变成折磨,变成梦魇,变成每一次午夜梦回时惊醒的耳语。我除了借酒消愁忘记这一切,用对甄嬛的怨恨麻醉自己,别无他法。

我不敢回头,我不敢看别人,更不敢看自己......

婴儿的啼哭带着呛咳的声音,我吓得一激灵,忽然捂住嘴。

“是皇子还是公主?”

“眉姐姐怎么样了?”

皇上拉着刚出来的太医着急问询孩子,我则是拉着刚端着水盆出来的宫女问询眉庄。

“恭喜皇上!惠贵人诞下一位公主!”

皇上喜笑颜开,一拍椅子的扶手笑道:“公主好!公主很好!即刻封惠贵人为惠嫔,赐居启祥宫!咸福宫上下赏三个月月例!江太医赏白银百两!”

皇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恭维着看向皇上,笑道:“恭喜皇上又添一位公主!”

宫女支支吾吾的,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回答我道:“贵人不太好,奴婢不清楚啊!”

皇上一听宫女这么说也忽然忧心起来,皇后则是松弛地一笑,才慢悠悠地从座上起来,威严地追问道:“惠贵人究竟如何了,江太医你来回话!”

我悄然瞥向皇后,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蜘蛛的靠近,正在得意自己的计谋得逞。

惠贵人生了个女儿,若是公主的母亲又早亡了,简直是她最乐见的结局。

“皇上,惠贵人难产并非体质有异,而是用了木薯粉导致腹部胀气,胎动不适,才急产出血!”

“嗯?”

皇上蹙眉看向皇后,手上的佛珠利落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