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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夏冬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一边抹泪,强忍着心头的怒意。

我自认这一世不曾与祺贵人针锋相对,生了七阿哥之后,一个月侍寝两天,给娘亲和儿子赚些贴补罢了。既不敢过分懈怠,也不敢拔尖冒头。

可即便如此,她还要踩到我的脸上来。

“祺贵人口口声声说,凭什么蜀锦新衣唯有你一人独有,凭什么名贵新奇的香料也是你一人独有,连螺子黛都给了你,这不是步华贵妃和当年莞嫔之后吗?激得昭嫔也对你口出怨言。”

我手攥得紧紧的,咬着后槽牙恨不能此刻就去给瓜尔佳氏两巴掌。

“幸好我听见七阿哥的哭声救得快,否则那蜡烛油就全滴到他眼睛里去了。”

我有儿子,又有宠爱,还有位份。这三者共有,足以让所有人侧目嫉恨。太后尚且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更何况这些嫔妃。

聪明人猜得到我手腕凌厉,不敢随意招惹,偏偏瓜尔佳氏硬要闯鬼门关。

我吓得捂嘴,手攥着衣服气得喘不上气来。

见我伤心,夏冬春赶紧起身拥住我,抱着我与我哭作一团,“你这个傻娘亲,什么都算得明明白白,怎么偏偏算漏你儿子呢?”

我抱着她见她比我哭得更厉害,安慰道:“幸好有你。”

“是啊!得亏有我!否则你上哪儿哭去!”

夏冬春哄着我擦了眼泪,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明儿华贵妃亲审此案,你准备怎么办?”

看着祺贵人和昭嫔今天先发制人在养心殿门口那样子,我就知道她们已经串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供词,准备倒打一耙让夏冬春得理也逊三分了。

“不怎么办。”

“不办了?”

夏冬春知道我睚眦必报不是会轻易放过她们的性子,眼神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变成了笃定。

惠妃有孕不便处事,敬妃庸懦不敢得罪满军旗两位嫔妃,襄嫔作壁上观、隔岸观火。

此事没有伤到七阿哥本就不大,闹起来反而让人戒备了。我若非要讨个说法,徒惹皇上烦忧,让他觉得我生事麻烦而已。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各凭本事,生死由命罢了。祺贵人不想让我好过,我又何尝会放过她?

*

第二天,翊坤宫。

华贵妃一到正座,便瞧了我一眼。我昨夜已经告知了她采苹入宫一事,也告诉她我追究祺贵人和昭嫔自有我的法子,不必她兴师问罪明着给满军旗脸色看了。

与其让她们备好说辞给夏冬春恶心瞧,还不如我直接算计她俩给一个痛快。

祺贵人和昭嫔自知理亏有些不安,不住地瞥眼看向华贵妃,生怕她立刻发作起来。

惠妃和敬妃也有些尴尬,毕竟她们无能处事,才引得后宫风波不断。

“众位姐妹听说了吗?又有新人进宫了,本宫瞧着往后这宫里就该更热闹了。”

原本还在为自己担心的祺贵人惊讶地看向华贵妃,其他人则是见怪不怪地低头一笑。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听皇上说?”

惠妃淡淡地一问,一边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边目光无神地看向对面的一盆花。她知道,治理六宫她出不上力,怀了孩子又无法侍寝,皇上有了新宠,她和女儿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华贵妃则是略显嚣张地答道:“就昨儿个午后,跟着銮驾回来的。封了瑛答应就叫住进宫了,皇上可是日夜牵挂得紧,昨夜新人已经侍寝了。”

昭嫔一听皇上牵挂带回宫连夜侍寝,气得直喊一句“狐媚。”

李贵人也讪讪地说道:“当初的余答应好歹是个宫女,起码是个官奴的后人,这瑛答应......”

华贵妃笑着看向身份尊贵的祺贵人和昭嫔,“清凉台粗使的奴婢。”

“皇上就这么封了一个低等的丫头做答应?”

祺贵人恼恨的话语有些口无遮拦,不顾忌讳也不怕人传到皇上耳里。

众人皆知瑛答应身份卑贱,暗暗觉得她根本不配伺候皇上,忍不住嘲笑的嘲笑,奚落的奚落。

襄嫔瞧大家颇有兴致地议论纷纷,也跟着问道:“怎么也没听说让她住哪儿?”

“皇上亲口下旨让她住在养心殿的偏殿,还未安排宫室,这才叫圣恩殊荣呢。”

华贵妃一边说一边看向祺贵人,果然激得她耐不住性子道:“凭她也配!”

我低头微微一笑,低下头只喝茶不说话。

请安散去,我突然叫住了祺贵人,“祺贵人,怎么不见你身边的景泰?怎么,伤还没好吗?”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嘲讽道:“你以为皇上会为你做主吗?还是华贵妃会为你主持公道?小门小户出身,生下皇子又如何,照样不受人待见。”

我静静地看着她如从前一般嚣张,反倒觉得好笑了。

“如今有了新宠进宫,祺贵人也该好好加把劲了,若是她率先生下龙裔,岂不把妹妹给比下去?”

祺贵人被我这一句气得直要跺脚,“下贱坯子!还想生下个贱种和我争!”

她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我还留在原地站着远远地瞧着她。

妃嫔们一一散去,襄嫔却缓缓地走到我身旁,“妹妹,这不像你啊。”

“她敢动七阿哥,就别怪我要她的命。声东击西嘛,跟姐姐学的。”

我微笑着看向襄嫔,她看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中却涌出一些复杂的情绪。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低眉垂眸。

“妹妹,我劝你不要太过冒进,否则折了自己,更折了七阿哥。”

“谢姐姐教诲。”

我对襄嫔行礼告别,返回延禧宫,召来了方德海。

“娘娘,您瞧瞧,这就是咱们宫里长得最俊俏的小太监了,你看着还成吗?”

我坐在榻上抿了一口茶,威严看向那小太监。

“抬起头来。”

那小太监的确眉清目秀,长得像个小闺女似的白白净净,是个难得的模样。

“叫什么名儿啊?”

方德海知道事情办成了,乖顺地退出去从宝鹬手里接过赏钱,识趣地离开了。

“奴才小瑞子。名儿是师父给起的。”

我将一盒药膏递到他手中,将他的手指卷起来,“你师父抬举你,将你举荐到我跟前做事,你可别辜负了我。”

小瑞子捏着那药膏有些害怕,身子直抖。

“别怕,这是我家家传的舒痕胶,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我既用你,自然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小瑞子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娘娘,这是要送到哪儿去?”

“储秀宫的景泰,听说她脸上的伤很重,几个月也不见好。她既失了祺贵人的欢心,又不受人待见,很是可怜。你就替我可怜可怜她吧?”

“奴才遵命。”

小瑞子捏着舒痕胶傻乎乎地走了,我则是喊了宝鹬到跟前。

“去春禧殿一趟,找毓妃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