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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身孕不便出行,便没有跟着去圆明园。

不知是皇上为了省钱还是怎样,这一次除了带有孩子的嫔妃去,就只带着敬妃、祺答应。

自从皇上的銮驾走后,我忽然觉得这宫里仿佛是我的天下了。

锦答应和淳常在在碎玉轩乐得自在,瑛答应倒是常常来延禧宫坐坐陪我说说话。夏冬春每日带着七阿哥到毓妃那儿去玩。惠妃一人独居启祥宫并不出门。端妃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最避世的。

天气炎热,我每天都躲在延禧宫里不愿出门。

费太医和温太医还算尽心,我能看得出来费太医每次在宫中当值都很开心,连带着对我都是笑容满面。温太医则是一张苦瓜脸,回回来都是蹙着眉头,像我欠了他钱一样。

“本宫,还好吗?”

一个恭恭敬敬含笑发呆,一个端端正正愁苦忧郁。我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可真是好欺负。

“啪——”

我拍了一下桌子,气恼道:“让你们二人回话,你们都哑巴了吗?”

两个太医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互视一眼,似乎都在埋怨对方没有认真听。

“娘娘的胎相十分安稳,双生子容易早产,但娘娘体质温和,大抵无事。”

温太医说完后,费太医又跟着说道:“近日天热,娘娘切勿出去走动被日头晒着了,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即可。”

虽然颠来倒去都是这些话,但是听到他们俩这么说,我便更加安心了些。

两位太医走了,我却听到外头方德海通报道:“惠妃娘娘驾到。”

沈眉庄?

今儿刮了什么风?她少说有两年没来过延禧宫了吧?

我赶紧起身,她却温和地抬手让我免礼,我赶紧吩咐了宝鹬一句,“给惠妃娘娘泡雨前龙井来。”

她月子还没坐完,大热天的跑到我这儿来,倒是让我有些生疑了。

“姐姐怎么来了?日头这么大,再晒着可怎么好?”

眉庄淡然一笑,暗暗叹了一口气,“许久不见妹妹了,惦记着,所以来看看。”

难道是因为她生产那一日我去看她了?她忽然又想起从前我跟她说过的话了?她如今已在妃位,就算不争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了。

“清洛公主还好吗?那日姐姐难产,可把妹妹吓坏了。”

眉庄点了点头淡淡道:“一切都好,只是我不中用,比不得妹妹是有阿哥傍身的。”

啊......她想起来了。

不过眉庄还是目光很长远的,她的女儿不受宠,她的形势与曹琴默不同。曹琴默早早依附了位高权重的华贵妃,温宜和胧月抱团邀宠,在皇上心中自是分量不同。但沈眉庄自甄嬛离宫之后就一直单打独斗,只有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敬妃帮衬。

即便她两次都借甄嬛的东风怀上了孩子,但是没有父亲的疼爱与宠眷,公主的命运就很晦暗了。抱团是最好的法子,皇上精力有限,去一个宫里看两三个孩子,总比满皇宫跑,一次看一个要舒心方便。

昭嫔失宠迁宫只怕也让她看清楚了,皇上来延禧宫是来看谁的。终于被人重视起来,我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欣然,我知道这意味着:她看得起我了。

我佯装谦逊地答道:“公主也好啊,皇上就盼着妹妹生个公主呢。”

她眼神微动渗出一丝惊讶和羡慕。她怕是以为皇上宠爱我,生女也无妨。

“皇上当真宠爱妹妹。”

我微笑着抚了抚肚子,心想:从前是我巴巴地去讨好她,如今形势可不同了。甄嬛刚去甘露寺的时候皇上还常常提起她,眉庄也能借着皇上的愧疚眷恋用姐妹之谊续一续情分,但皇上如今已经绝口不提了。眉庄在皇上眼中只是管家理事的帮手,决断手腕还不如华贵妃。

我拢住眉庄的手,微笑道:“姐姐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妹妹了。妹妹不过是多花些心思,赚点见面情分罢了。姐姐若是愿意,一定也可以的。”

皇上我是了解的,美人纾尊降贵讨好他,他会照单全收。偏偏要眉庄献媚讨好却难于上青天,明知那个男人对她和女儿如何凉薄,还要摆着一张笑脸逢迎,真是难啊。

她尴尬一笑试探着问道:“姐姐以后常来妹妹宫里坐坐,妹妹不会不乐意吧?”

“怎么会?姐姐愿意来,妹妹喜不自胜。”

她温柔一笑,眼神中露出些许感激。她看中的是我的宠眷与子嗣,我看中的可是她的家世和钱财。

*

皇上和嫔妃在圆明园一个月了,日子清闲平静。

早上我喝了安胎药在殿中散步,刚走了两百步便见夏冬春急急忙忙地冲进来。

“陵容,圆明园出事了!”

我淡定地坐到榻上,配合她惊异的表情佯装愕然道:“出什么事儿了?”

她看出了我浮夸的演技,像是忽然被扫兴了一般委屈道:“你做戏不能认真一点吗?”

我低头一笑,拿起案桌上的团扇一摇,“你说吧。”

“昭嫔说瓜尔佳氏克六阿哥,劝说皇上将她驱逐宫禁呢!”

我冷笑一声,昭嫔对怪力乱神之事倒是笃信不疑。

夏冬春这热闹,一点儿也不令我意外,没个新鲜的。

“昭嫔是怎么得出祺答应克六阿哥这么个结论的呢?”

夏冬春神神秘秘地伏在桌子上对我说道:“六阿哥不是一直起疹子吗?昭嫔说祺答应配给六阿哥的药膏,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而且祺答应每见六阿哥一次,六阿哥反而就会复发一次,比从前更严重些。”

景泰的药膏是我的舒痕胶,祺答应是吹牛皮吹破了,随便从太医院领了祛疤的药膏给六阿哥用,当然会效果不佳。至于起疹子嘛,她悄悄地偷用后宫独一份的蜜合香不想让人知晓,那香气幽微不易察觉,而且一经沾上就会数日不散,偏偏里面的葡萄蜜是六阿哥一丝也沾不得的。

祺答应恐怕只觉得冤枉,昭嫔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觉得自己更冤枉。

“那皇上是怎么处置的呢?”

夏冬春见我一点儿都不好奇,也没了和我谈别人倒霉事的兴致,缓缓道:“皇上训斥了昭嫔口不择言。对祺答应倒是没什么,但是因为她阿玛结党营私的事儿,她母家被问罪了。”

我微微一笑,督察院两个御史各有黑料,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让皇上心烦,皇上就会先处置谁。

更何况,比起妃嫔与皇子相克,皇上只怕更在意两个满军旗的妃子来往过密,抱团结党。

解决蠢人就是省事,都不必出手,她们就能自己斗个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