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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收敛锋芒,照亮半边的天空。

轮月东升,隐在云层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鹅黄色的迎春花点缀着日月的光辉,苏绵绵攥住书包肩带,望见了离馆的谢与淮。

精致的侧脸与轮廓,半边隐在斜阳,半边显在月华。

她垂眸,轻声说:“本来打算考研后在一起的,但现在不喜欢了,已经拉黑删除了。”

绵绵声音轻柔,许秀清心里泛起浅浅的疼。

她将绵绵的手握的更紧,扬起大大的笑容,声音明快:“不喜欢他,来喜欢我。我有钱又专一,许家财产分你一半,老了以后,咱们直接在养老院里开party,天天晚上蹦迪。”

苏绵绵笑出声:“老了以后,你还能蹦得动吗?”

“那就蹦到不能蹦的那一天。”

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又斜又长,归家的路途被夕阳铺满光辉。

走到校门口,许秀清上了车,冲着绵绵招手:“明天见!明天我给你带我最爱的芥末味薯片。”

苏绵绵扯了扯嘴角,笑着点头应了。

她平日吃的清淡。

不过,芥末味的薯片,应该不会太难吃吧......

斜长的影子旁,多了一道消瘦的黑影。

“苏绵绵。”

苏绵绵大步往前走,装没听见。

四月二号填志愿,五月五号考研。

在h国,考研的笔试和面试是在一起的。

第一天笔试,第二天面试,笔试和面试的成绩按照七三的比重进行排位,择优录取。

逃离深渊的期限越来越近,她不想再生出任何是非。

树木高耸入云,枝叶旺盛,绿意盎然。

春天,一切都是生机勃勃又美好的,将老气横秋的斜阳都衬托出了几分生气。

谢与淮望着纤瘦的背影,转身,上了迈巴赫的后排。

他的别墅和苏绵绵的家是反方向。

后视镜里,少女的背影拉的越来越远,最后化为一个小点渐渐消失在了视野。

腰上的伤口还未好全,他疼的倒吸一口气。

经历谢远一事后,谢嗣已经把谢家大半产业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谢嗣年纪大了,开始退休养老生活,将最得力的秘书杨奥也留给了他。

电话铃声响起,是杨奥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

“少爷,仁川监狱那边要我找您问个话。”

“什么。”

“之前欺负苏小姐的人说是您最要好的朋友,请求保释出狱。监狱那边的警察刚刚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谢与淮食指轻敲着膝盖,脑海里浮现出少女决绝的背影。

一次是在图书馆三楼,一次是在刚刚,决绝的像是从未认识过他。

他沉声,压住心中不快:“放了。”

“少爷,谢老先生还让我和您说件事。SK集团主要业务还是在汉城,老先生希望您考研考汉城大学。您接管公司后,可以在汉城大学挂名。三年后,直接给您发毕业证和硕士学位证书。”

“我知道了,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四星集团那边口风很紧。”

“把物流市场的份额让给他们一成。”

“啊,啊?”

“按我说的去做。”

杨奥隐隐地明白了什么,犹豫着,他还是开口劝解:

“少爷,老先生那边给您安排了联姻对象。是LG集团的二千金,林茉小姐。LG集团主要在电子、知识产权、化学和金融领域经营,刚好和我们SK集团互补,可以一同联手对抗四星集团。林茉小姐长得很漂亮,脾气也好,做饭更是一绝。少爷,您为了一个网友让出物流市场的一成份额,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谢与淮拧眉,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时候我多了个联姻对象?老爷子那边日薄西山,我非不联这个姻,难不成还能现在变出一个继承人吗?杨奥,你是要帮我找,还是要跟着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逼我联姻。”

“少爷,谢老先生让我务必效忠于您,我当然是听少爷吩咐办事的。那位网友,我会尽快找出来的。”

谢与淮摁断电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动怒让伤口撕扯的疼痛。

他谢与淮的婚姻,只会和爱的人在一起,永远不会重蹈谢远和秦雅的覆辙。

三月十五那天,金海英一行人被释放。

此事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新闻媒体报道。

当天晚上,仁川外国语大学微聊的官方群炸开了锅。

【特大消息!特大消息!我今天在别墅区看到海英学姐回家了。】

【海英学姐这么快就被释放出来吗?虽然海英学姐确实很坏,但她真的很漂亮诶,像个洋娃娃一样。我手机里还有当初海英学姐拉小提琴的照片,真的很像洋娃娃有没有?当时海英学姐还很温柔的给我签名了。】

【还有没有三观啊,再漂亮也是个犯罪分子啊!喜欢这种蛇蝎美人,不怕有一天遭到苏绵绵学姐的同样经历吗?】

【韩嘉熙学姐应该是被迫的吧。嘉熙学姐长得那么温柔漂亮,看起来不像是做那种事的人。不管怎么说,还是给她们一次重头做的人的机会吧。人都是会犯错的,知错就改就好了。】

【你有资格替受害者说这些吗?】

许秀清愤恨地打出这条消息。

她本想把绵绵拉进群聊,但又怕绵绵看到这群人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言论而感到难过。

许秀清和校友对线了一整晚,差点没气晕过去。

三月十六号,星期五,图书馆的人更少。

整个四楼报刊室除了绵绵和秀清外只有一个男生。

仁川春日多雨,玻璃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季潮湿,激起万千尘土。

“哒!哒!哒!”

安静的图书馆内,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回荡。

声音越来越近,许秀清抬头,望见了朝着报刊室浩浩荡荡走来的人群。

走在最前头的,是金海英、韩嘉熙和朴宝珍三人。

紧随后方的,是当初在废弃工厂的畜生们。

她攥着手,紧张不安地用手肘戳身旁还在沉迷于学习的少女:“绵绵,他们,他们出来了。”

“谁?”

苏绵绵抬头,刚好与金海英琥珀色的美瞳对视。

金海英一头金发,身穿高定小洋裙,踩着厚重的高跟鞋。

她高昂着下巴,双手抱胸,停在了桌前,丝毫没有半分被改造的模样。

“苏绵绵,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能出来。你说说你,当初何必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呢?你要是收了钱,愿意和我们和解,还能得到三百五十万。结果呢?现在闹得这么难看,还一分钱都没有。穷人果然就是穷人,见识浅陋粗鄙,给了挣钱的机会,也不愿意要。你猜猜是谁把我们放出来的?”

天阴沉沉一片,乌云近在咫尺,仿佛压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绵绵站起身,直视着金海英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噗嗤,苏绵绵,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你让我金海英蹲大牢蹲了这么久,你猜猜我想想做什么?好心告诉你,是谢与淮把我们放出来的。有谢氏为我们保驾护航,你啊,做梦都别想翻身。四月填志愿,你说,我们把你关在一个地下室,两个月好不好?”

说完,金海英捂着嘴笑。

她笑的很大声,整个图书馆被她尖利的声音飘满。

韩嘉熙接话道:“关两个月的话,她这股子骚劲儿可怎么办啊。”

朴宝珍脸上堆着笑,半转身看向后方:“让小张他们接着陪她咯,还能怎么办。你们愿不愿意陪咱们金融二班的苏学神过这两个月啊?”

十几人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那夜的感受。

有人率先表态:“愿意,当然愿意。有苏学神作伴,这备考的两个月,也不孤单了。”

紧接着有人说:“苏学神看似身材单薄,没想到还挺有料的。再来个一百次我也愿意。”

污秽不堪的言论一句接着一句。

报刊室门口,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越过金海英,苏绵绵还看见了玻璃门外谢与淮颀长的身影。

少年望着她,眼神冷漠。

报刊室里,另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默默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许秀清听不下去了,冲上去,高扬起手。

金海英一把攥住许秀清的手腕:“小结巴,你以为被你打了一次,还会被你打第二次吗?你跟着苏绵绵混能有什么前途?我告诉你,苏绵绵经历的,你早晚也会经历一遍的。这就是你们得罪我金海英的下场。”

她眼神凶狠,眼珠子瞪的又大又圆。

苏绵绵操起书包旁边的雨伞,拉长伸缩杆,狠狠地砸在金海英抓着许秀清的那只手。

白皙的皮肤上被敲出深深的红痕,金海英撒手,不管不顾地狂吼:

“啊!苏绵绵,你找死!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低等的底层人,你有什么可以狂的?你以为你现在学习有什么用?是能建设祖国,还是能实现你那不值一提的理想?许秀清和孙伊人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我们的玩物。”

十几人的目光又凝聚在许秀清的身上。

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试图用眼神将瘦弱的少女扒的赤裸。

苏绵绵上前一步,挡住所有视线。

脑海里闪过奶奶抱着她啼哭的画面、伊人蹲在406病房门口等她的模样、秀清为保护她被一起带入废弃工厂时的恐惧。

她面无表情,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顿说的大声:

“华国的周树人先生曾说过,一个跪久了的民族,连站起来都有恐高症。一说钱权,立马放大瞳孔。一说男女性事,马上就兴奋。说到道德、民生、人性、良知,个个噤若寒蝉,不关我事,不感兴趣。一个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一个奇葩的族群,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

你们将金钱权利和男欢女爱反复拿出来说,说无数遍。你想用你引以为傲的钱权把我掩埋到土里,然后呢?种子在土里,只会开出更加夺目的花。你想用你以为的女人的贞洁摧毁我。在你看来,提及贞洁只有床上的那点子事。

金海英,我告诉你,女人的贞洁是品德上的。温柔可以是力量,自私可以是自保,坚毅可以是盔甲,乐观可以是态度,但恶毒只能是稀烂,稀烂的连烂泥巴都算不上。

你觉得你毁了我的一生,我只看到了你狭隘又悲哀的灵魂。终其一生,你只能被你自己束缚于可悲又可怜的认知里。你的脑子里,只能被这点东西给填满。你所谓的贞洁,是给你自己上了枷锁,而不是我。

确实,你出生优渥,不愁吃穿,家族地位崇高。你明明拥有了常人一生都无法追逐到的东西,为什么还会露出如此丑恶的嘴脸?你明明可以利用家庭的跳板去看到更广阔的视野,明明可以用家族的权势做出更大的成就。可你没有,你只会盯着别人进行着无厘头且病态的恶趣味。

如果你要继续进行你的恶趣味。金海英,我告诉你,我奉陪到底。我苏绵绵哪怕是豁出一条命,也不会允许你再欺负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如果你还要破我的底线,哪怕是死,我也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够,那就三十年。你非要一生一世和我纠缠,那我毕生都将为打下金氏做斗争。”

少女穿着校服,裙摆绽放如花朵,眼神异常坚定。

金海英被吓到,不自觉后退。

苏绵绵曾经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这一次,她看到了生死。

一种不惧生死,也要抵抗到底的坚决。

苏绵绵,她不怕死。

金海英舌头忽然打结,气势上都弱了一头:“苏绵绵,你别用你那套歪理出来颠三倒四。你们,你们这些底层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我现在想杀了你,连法律责任都不用负。宝珍,给我拿棍子来。”

谢与淮站在人群里旁观。

苏绵绵确实是这样,总是有着无限的能量。

风吹不倒,雨压不垮,冰雪也无法将她掩埋。

其实,如果她愿意求他,他不是不能出手救她。

荷包里,手机震动。

谢与淮接听电话。

“少爷,我查到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