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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与淮说的笃定。

不是疑问,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苏绵绵被迫仰着头,呼吸不上来。

巴掌大的小脸憋的通红,因为难受,五官都蜷缩在了一起。

青筋暴起的手稍稍松力,谢与淮仍旧居高临下地审判着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冷冽的寒眸凌厉,细看之下却带着破碎的委屈和疯狂。

是付出所有爱也换不回曾经美好的不甘。

苏绵绵勉强能够喘上气,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

“我没有。”

她声音很轻,轻的像是缥缈不定的风。

握不住,抓不着。

黑眸一动不动地凝着她,嘴角扯出讽刺的笑意:“老婆,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你愿意骗我?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为了帮助温川和宋柏,愿意与我虚以为蛇,做一对恩爱的神仙夫妻?你愿意骗我,愿意和我演戏,其实就是还爱着我是不是?”

谢与淮自欺欺人的能力一直很强。

只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涉及到谢氏的核心利益,男人话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情感,倒像是一种自嘲。

苏绵绵胆战心惊,双手颤抖着握住掐着她脖颈的手。

谢与淮没有用太多的力气,但还是让她难受到窒息。

她正欲开口说话,男人的力气猛地加重:

“哦,我忘了。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温川吧?为了让宋柏上位,拿谢氏祭天。苏绵绵,你真是铁石心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捧不暖,无论我怎么爱你,你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他像是彻底释放自我的疯子,在黯淡的小夜灯下,暴戾无常、阴鸷狠辣。

在灯光照不到的位置,黑暗中,男人眼角晕着一滴泪水。

“也是,心里住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我的位置?”

“你到底有多爱温川?为了他,也不怕被我查出来,被我掐死是吗?是这样吗?”

“人真是一个可怕的生物,曾经的我们是有多么多么的相爱,现在你却轻而易举地移情别恋。为了一个温川,你不惜与我为敌,试图摧毁整个SK集团。”

一句一句的质问砸在脸上,苏绵绵脸憋的越来越红。

谢与淮沉默半晌,像是终于妥协般,声音弱了许多:“你愿意为了他,去死,是不是?”

被掐住喉咙,苏绵绵说不出任何话。

谢与淮再疯癫的样子她也见识过,但只要能换来谢氏的伏法,死又有何惧?

不会掺杂任何爱意的眼眸,让男人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

“苏绵绵,是我贱,是我蠢不可及,竟然真的以为,我的真心能换来你对我的留恋。我们结婚两年,马上,马上就是我们的第三年了。我天真的想,只要我坚持的够久,时间总会让你对我回心转意。我们迟早会变得和曾经一样密不可分。原来,你真的这么冷,冷的连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都不愿意施舍。”

“看见我现在因为你懊悔到死,几乎要疯魔的样子,你很高兴是不是?”

“你爱温川是吗?你愿意为了温川去死是不是?”

苏绵绵眼睛里沁出泪水,悬挂在眼眶中,欲坠不坠。

男人还在继续说着:“老婆,你说,让温川沦落到什么下场比较好呢?金海英去年的冬天死在了马戏团,金家的人想把她的尸首带回来。我不愿,让马戏团的人喂给了表演的狮子。朴宝珍死在了虐待之下,韩嘉熙上个月被玩死了,老婆,你亲自给温川选一个下场好不好?”

苏绵绵惊恐地看着他,眼眸里暴露出厌恶。

哪怕被谢与淮逼到角落里,她也不愿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被霸凌时如此,被囚禁时亦如此。

谢与淮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冷冰冰的:“不要这样看着我,绵绵是你逼我的。我只想要你爱我,你不愿意施舍给我一点点的爱,哪怕是怜悯。”

长时间的窒息感让苏绵绵渐渐脱力。

她脑袋昏昏沉沉,推搡的力气减弱。

透过谢与淮的指缝,恍惚中,她看到了奶奶的面容。

苏曼笑得慈祥。

总是空洞的眼睛第一次聚焦起来,将人显得十分精神,完全没有濒死时的瘦骨嶙峋。

人死以后,真的会什么痛苦也没有,永登极乐吗?

“绵绵,奶奶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虚无的声音若有若无,若远若近,如一阵风吹在耳畔,似是奶奶每次对她的叮咛。

泪水滑落,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谢与淮仓皇松了手。

没了依靠和支撑的力气,苏绵绵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脖颈处的疼痛强烈,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新鲜的空气。

手背处灼热的触感尚还在,他反应过来,扑到床边,无措地伸出双手捧住恢复苍白的脸。

“老婆,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一切,一切都可以重来。余生还很长,我们不争朝夕,只愿携手白头。”

手下移,抱住瘦弱的脊背。

他像是赎罪般,拼命地轻吻着掐出红印的皮肤。

谢与淮一遍又一遍地轻喃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可以重来的。等这次事情的风波过去了,我把温川给杀了。温川死了,你就会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了是不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国去度假。”

民众上书青瓦台请求彻查SK集团税务,及其掌门人贪污、贿赂和搬弄政权的问题。

上述罪名,但凡扣上了任何一个帽子,后果都是谢氏所无法估量的。

他们需要出国去避避风头。

苏绵绵瘫软倚在床头,男人轻轻的吻与舔舐逐渐变换为啃咬。

牙齿深陷在皮肤里,烙下牙印,密密麻麻细碎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不为所动,麻木地倚靠在绵软的枕头上,不给予任何回应。

施暴者都是这样健忘的吗?

曾经做过的恶事半分都不曾记得,带给人的阴影轻飘飘的一句用时间弥补和偿还就可以解决。

即使受害者的面貌就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也记不起曾经伤害的点点滴滴。

谢与淮用手掐住绵绵的下巴,逼迫她张嘴。

“绵绵,你对我可曾有半分的爱意?”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苏绵绵微垂眸:“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真的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结婚以来,她从不会旧事重提。

和谢与淮理论没有用,他的逻辑和思维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

每一次他对她逼问质求爱意,她就觉得可笑。

受害者,怎么可能会对霸凌者产生爱?

曾经没发现他身份时的确是有,可自知道秦淮和谢与淮就是一个人时,她就不可能对他产生恨以外的情感。

她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她有正常人的逻辑,有正常人的思维,有正常人的情感,她这辈子都会痛恨毁了她一辈子的霸凌者。

是霸凌者,将她原本美好的青春年华亲手捏碎,回忆起来只有愈发浓烈的伤痛。

阴影从来都是一辈子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

谢与淮僵住。

那些不愿意回忆起来的记忆又一次发疯似的屠戮他的大脑。

洁白的裙摆上最为刺眼的是那抹红色。

红色,一度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颜色。

可红色,也是他们第一次成婚的颜色。

那一次密室两人的携手欢笑,竟成了能够回忆起来唯一的甜。

只有那一次,她对他的笑是真的。

谢与淮唇瓣发颤,汹涌的爱意化为利刃将他凌迟。

心被一点一点剥成无数片,光是回忆起来的疼痛就近乎将他压垮。

他低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绵绵,我记得。”

苏绵绵轻笑,小夜灯泛着紫色的光芒,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我跟你说,我就是一个固执的人,就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你对我的伤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没有办法忘记,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你。我应该这么说吗?

还是说,你非要我费劲心思给你编造出一个谎言?对,我爱你,我很爱你。你看,我说了,我爱你,你自己会信吗?谢与淮,你真的把你自己也骗过去了吗?我为什么不爱你,你自己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谢与淮的脊背一瞬佝偻。

“我知道,我有罪,曾经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没关系,就算拿整个谢氏来给你赔罪,只要绵绵能够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将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虚浮。

“你不是在给我赔罪,是给那些被你践踏着生命踩上位的人赔罪。谢与淮,你们SK集团的如日中天,藏匿着多少罪恶?”

“我知道,我知道,我丑恶无比。但是我是因为太害怕了。我怕我只要稍稍一懈力,你就会永远地从我世界消失。我只有不断的让谢氏做大做强,直到做到第一的位置。”

“所以说,你做出这些事情,还是因为我不爱你?我想从你身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