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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刘仁本感危难登岸接应 薛万户聊得失勾栏醉生

松林中,白景亮指挥官军向义军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杀,两军相交,刀枪撞击,血溅松枝。官军已渐渐突破义军的外围,逼近方国珍的护卫阵列。

望着阵列外一批批倒下的义军士兵,方国珍目光流露出一丝绝望,他像似在自言自语地说:“举事以来,我方国珍纵横浙东数载,巨风巨浪历经无数,想不到竟要命丧于此山林。”

“主帅为何如此说?”旁边的丘楠宽慰说,“主帅福大命大,多少劫难皆化险为夷。”

方国珍手指四周的官军说:“四面尽是官军,围得密不透风,你我还如何脱身?”

丘楠说:“主帅鸿福,自有天助。”

方国珍向天拱手施礼,说:“祈求上天能助国珍渡过此劫!”

忽然,护卫阵列的左前方传来一阵呐喊:“主帅何在?主帅何在?”

“主帅,你听……”丘楠高兴地说,“二将军……是二将军前来护驾!”

“是二将军,”方国珍听了听,一阵狂喜,他向上天疯狂作揖,“感谢上天护佑,我方国珍又脱一劫。”

方国璋、刘仁本率一支义军杀了过来。方国璋骑于马上,手执宝剑,左砍右劈,马前的官军纷纷退避,溃散。方国璋来到方国珍马前,拱手说:“主帅,我晚来一步,让你受惊了。”

“多亏二将军及时杀到,”方国珍感激涕零,“不然,我等……我等就要葬身于此。”

“二将军,”丘楠问,“你是如何知道主帅落难在此的?”

“刘先生带我来此,”方国璋指着身后的刘仁本说,“听到喊杀声,我便杀了进来。”

方国珍急忙转身向刘仁本深施一礼说:“多亏先生率兵来救。”

“主帅,”刘仁本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速速退回船上。”

“且等我一等,”方国璋提起宝剑说,“待我去砍下那官吏的狗头,再护送主帅退回海上。”

方国璋拨转马头,要去冲入官军阵中击杀白景亮,刘仁本急忙拽住方国璋的马缰绳说:“二将军,不可。”

“有何不可?”方国璋说,“待我杀了那狗官再说。”

刘仁本紧紧拽住方国璋的马缰绳说:“二将军可还记得来时允我的禁令?”

“是何禁令?”方国璋问。

“无我军令不得擅自行事。”刘仁本说,“难道二将军给忘了?”

方国璋悻悻地说:“没有忘,还记得,记得。”

“既然记得,还敢违背?”刘仁本说,“快护送主帅退回海上。”

“可那狗官……不杀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方国璋说。

“二将军且忍一忍,以后有的是机会。”刘仁本说。

“好,听先生一回,且饶过此狗官。”方国璋无奈地转回身,说,“主帅,随我杀出去。走!”

众人跟随方国璋向外杀去。

白景亮正在指挥官军冲杀,传令军士跑了过来。

“启禀大人,”传令军士禀报,“我军右翼突然杀入一股贼寇,把围在垓心的方国珍等贼首救走了。”

“什么?”白景亮问,“方国珍逃走了?”

“不错,被围的众贼首乘乱都逃了出去。”传令军士说。

“此股贼寇从何处而来?”白景亮问。

“好像来自江上。”传令军士说。

白景亮着急地说:“传令:留下前队,剿灭林中残匪,其余各部,随我追击方国珍!”

“是!”

通往江畔的小路上,义军将士护卫着方国珍匆忙奔逃。马蹄翻飞,脚步疾走。方国珍骑马在前,方国璋、方国瑛一左一右紧紧护卫,方国珉、方明善、丘楠等人紧随其后,义军头领们纵马驰骋,义军士兵渐渐地被甩在了身后。

白景亮率官军冲出松林,沿着通往江畔的小道一路狂追。

江畔荻花飘飞,江风飒飒。近岸泊着几十条战船。方国珍等人来到江畔,翻身下马。船上留守的士兵,急忙上岸,扶方国珍等人上了大船。随后赶到的士兵纷纷上了小船。

方国璋大喊:“快开船!”

船桨摇起,战船缓缓离开了江岸。

官军追到江畔。白景亮勒住战马,向江面望去,江面空空荡荡,惟有滚滚奔流的江水。

白景亮长叹一声:“唉,来晚了一步!”

百户和几名军士牵着几匹战马来到白景亮马前。

“启禀大人,”百户上前说,“在江边缴获7匹战马,皆是匪首仓皇逃跑时所弃。”

白景亮下马,来到一匹枣红马前,马背上还在丝丝冒着热汗。

百户说:“此马应是方国珍的坐骑。”

白景亮微微一笑,拍了拍马背说:“如此良马,弃之实在可惜,看来方国珍已是荒不择路呀。”

“呵呵呵呵……”众将士一阵大笑。

“贼寇弃之,我不忍弃。”白景亮说,“带回城里,以供日后剿寇所用。”

“是,大人。”百户答道。

传令军士飞驰而至,来到白景亮的面前禀报:“大人,刘大人率部赶到。”

“哦,刘大人也到了?”白景亮听了很是惊喜。

白景亮回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放眼望去,刘基率部下已快到江畔,他一踹脚蹬,迎上前去。

“刘大人一路追袭,辛苦了。”白景亮高喊。

刘基来到白景亮马前,勒住战马,深施一礼说:“白大人辛苦了。大人可曾擒住方国珍?”

“唉,可惜晚了一步。”白景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晚了一步?”刘基问。

“本来已将方国珍团团围住,可突然杀出一个方国璋,趁我军阵脚乱时,护卫方国珍逃至江畔。”白景亮遗憾地说,“等我追至,方国珍等人已驾船逃走。”

“突然杀出方国璋?”刘基问。

“嗯。”白景亮说,“好像是从海上来接应方国珍的。”

刘基、白景亮驱马来到江边眺望,江上早已不见义军战船的踪影,唯有江水滔滔流逝。

“只怪我行动迟缓,让方国珍逃脱。”白景亮自责地说。

“怎能怪你,白大人。”刘基说,“怪只怪我虑事不周。我忽略了方寇营中的刘仁本,不然,方国璋何以能赶来救出方国珍。”

“我若早到一步,也不至于让其逃脱。”白景亮遗憾地说,“方国珍逃到江岸时身边只剩几名匪首和百余残兵,此时正是灭其良机,只可惜晚了一步。”

“不必遗憾。”刘基说,“方国珍经营数载,羽翼已丰,想一战灭之,实属不易。”

“此次让其脱钩而逃,想再将其钓上岸就难矣!”白景亮说。

刘基说:“他方国珍不上岸,你我二人就入海擒之!”

“嗯。”白景亮点了点头。

台州城门外,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城门两边,百姓着上新装,脸上洋溢着喜悦,夹道欢迎凯旋的水师将士。队伍缓缓走进城门,百姓不停地欢呼。

刘基、白景亮骑在马上,行于队伍中间, 不时拱手,向两边的百姓致谢谢……

温州,勾栏内。台上,彩芙蓉轻舒水袖,边舞边唱。台下,温州路万户薛兆谦,总管吕世忠坐在桌案前,吃着茶点,看得津津有味。

“听说此次方国珍登岸侵扰台州,被刘伯温打得是落花流水,”吕总管说,“五万人马,只逃回了百余人,连方国珍也差点丢了性命。”

“嗯,”薛万户说,“早上送至的文牒中就有此消息。”

吕总管说:“此次方国珍可是折了大本了。”

“方国珍并未伤筋动骨,”薛万户说,“五万人马,对如今的方国珍来说算不得什么。”

“是啊,蕲黄匪患闹得江南不宁,朝廷应付不暇,方国珍趁机崛起,其水军足以敌国。”吕总管说,“不过,此战倒是让刘伯温出尽了风头,朝廷也少不了封赏。”

“刘伯温用兵还是有些手段,风头倒是出了不少。”薛万户说,“至于封赏么……我看倒未必。”

“哦,薛万户为何如此说呀?”吕总管问。

“有道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唐 王勃《滕王阁序》),古往今来,能征善战者封侯者几何?”薛万户说,“更何况那刘伯温……朝廷本就不待见。”

“这倒也是,”吕总管说,“刘伯温之才,朝廷上下皆服,可就是不被重用。据说此次来台州还是御史陈思谦大人极力举荐才得以任用,不过仍是一七品都事。”

薛万户冷笑了笑说:“这只能怪其太轻狂。”

吕总管微微一笑说:“文人么,朐中有些须点墨,便目空万物。”

“让他轻狂几日,又有何不可?”薛万户说,“此战之后,他刘伯温可就成了方国珍的死对头。”

“也好,”薛万户说,“他刘伯温把火都引到了台州,我温州就可以多清静几天,你我就可以安心听戏了,呵呵。”

台上已换场。彩芙蓉一步一扭地来到薛兆谦和吕世忠所坐的桌案前。

“二位大人,”彩芙蓉娇嗔地说,“为何只顾聊天,也不看奴家一眼呀。”

薛大人大笑说:“呵呵,吕大人,你只管聊天,彩芙蓉可不高兴了。”

吕总管捏了捏彩芙蓉的脸颊,说:“好,看你演戏,看你演戏。”

台州,刘基府内。秋风摇落几片树叶,叶安手持扫帚正在清扫。笃笃笃,有人扣门。叶安放下扫帚,走了过去。打开院门,只见家丁陈升,牵着马站在门口。

“陈升大哥?”叶安喜出望外地说,“你……你怎么舍得来了?”

“我有什么舍不得?”陈升说,“庄上刚清闲,夫人就让我就来看看你们。”

“夫人?”叶安突然兴奋起来,说,“夫人让你来的,一定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就记得吃,”陈升说,“我都在门外站半天了,也不让我进去?”

“嘿嘿,”叶安接过缰绳,傻笑了笑说:“快快请进。”

二人走进院中,叶安牵马走在前边,边走边喊:“晴儿,晴儿……陈升大哥来了……”

“陈大哥,”苏晴儿从卧室跑过来,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

陈升笑着说:“老夫人、夫人想晴儿了,让我来看看。”

“还是祖母、叔母疼我。”苏晴儿说,“祖母、叔母还好吧?”

“好着呢,”陈升说,“就是想你们了。”

“我也想祖母和叔母了,”苏晴儿说,“有几回做梦还见祖母了呢。”

三人齐笑。

“哎,陈大哥,”苏晴儿问,“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好吃的……”陈升笑着说,“我以为就叶安一个馋鬼,原来这还有一个。”

苏晴儿娇嗔地一笑,说:“叔母这么疼我,能不让陈大哥带好吃的来?”

“好吃的?有有有,腌肉、山鸡、熏鸭……还有,哦,还有晴儿爱吃的桂花糕。”陈升拍了拍马背上的驮篮说,“这一篮全是好吃的。”

“哇,这么多。”苏晴儿高兴地说,然后又用手指着马背的另一侧问,“那一篮呢?”

“这一篮里是鞋和衣裳。”陈升从篮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苏晴儿说,“晴儿,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苏晴儿接过衣裳,抖开,搭胸前,仔细看着刺绣说,“好漂亮,是叔母亲手做的吧。”

“嗯,”陈升说,“夫人说,天凉了,怕晴儿没有衣裳穿,熬了几个通宵给做的。”

“叔母……”苏晴儿眼睛一热,泪眼汪汪。

陈升取出一双鞋,递给叶安说:“叶安,这是你的。夫人说,你跑路多,费鞋,这是给你的。”

“夫人想的真周到。”叶安接过鞋,看了又看,说,“不瞒你说,这次随老爷出战,我跑坏了两双鞋。”

“能除掉贼寇,两双鞋算什么。”陈升说,“老夫人、夫人听说你们打了胜仗,别提多高兴了。”

“是呀,祖母、叔母也知道了?”苏晴儿问。

“都知道了。”陈升说,抬眼看了看正屋问,“哎,老爷没在府里?”

“老爷去总管府了,”叶安说,“晚上才能回来。”

“陈大哥,你怎么知道老爷不在府里的?”苏晴儿问。

陈升说:“老爷在府里,你们两个敢这么放肆?”

“呵呵呵呵……”三人一齐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