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树青起床时，李建国已经出门了，只有王丽和李念坐在桌上吃早餐。
李建国是包装修活儿的，有两三个兄弟跟着一起做装修，是早出晚归很辛苦的活计儿。
而王丽自从有了女儿后，便是寸步不离地照看，上幼儿园就去学校门口卖水果，等到她放学后接她回家，上小学的时候她开始卖冰粉凉面炸土豆等小吃。
反正小孩爱吃这些，自家的总比其他人弄的卫生有保障。
孩子丢了后，他们卖掉店铺，贴了三年多的寻人启事，跑了无数个地方，见过不少骗子。
直到再次被骗进传销，又接到父亲离世的消息，他们一身凌乱，在寒风里对视一眼，在默契中达成共识。
孩子要找，但生活不能这么过下去。
兜兜转转回到泸南，夫妻俩重新安定下来。
后来，他们的女儿李念出生了，小名叫念念。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今天早上吃的是豆浆，油条还有鸡蛋。
王丽招呼陈树青过来坐下吃，他没有，照常拿起吃的准备在路上吃。
\"榆哥儿，你爸他昨天要账没要到，心情不好，你别跟他计较。\"
王丽解释昨晚的事，本来孩子就跟自己不亲，这一吵，关系更难缓和了。
\"钱我转你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看着买行不行？\"
陈树青看着他亲妈殷切的表情，语气有些冷淡：\"不用给我钱。您以后别帮我洗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洗。\"
\"我去学校了，拜拜。\"
陈树青说完，冲一旁朝他张望的李念笑了笑。
出门后，他点开支付宝，收到转账2000元。
他知道这钱来得不易，也不打算用这笔钱买什么鞋子，原路给她转了回去。
其他鞋子还能穿，暂时无需买鞋。
周一班会，周发再次强调月考和期中的重要性。
\"我们不和平行班比，我们就在7个基础班里比，期中考试平均分排到前三名有没有得信心？\"
讲台下一片默然，讲真的，没什么信心。
周发又拍着讲桌大声有没得信心，台下稀稀拉拉的有。
\"没信心那篮球赛就不参加了哈。\"他使出杀手锏。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黄俊第一个站起来问为什么啊？
\"你们天天学习基础班里拿个第三都拿不到，篮球才打几天哦？不要上去给我丢人！\"
这能一样？这哪里能一样！
\"有信心，必须有！\"程阳一拍桌子吼道。
篮球赛都不让上，那还玩个屁啊！就这么一次篮球赛了，高三可是啥都没了啊！
这下，教室里声音亢奋齐声起来，周发很满意，大手一挥自习！
陈树青也不知道大家哪来的信心，上次月考，他们班平均分倒数第二啊，愁死个人了。
又两节物理课连上，江溪越撑着脑袋，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她伸手一抓却一个也抓不到。
中间休息时，七班有两个学生跑过来问题。
许美丽负责七班和九班的物理，七班的许政物理成绩波动有些大，上次考104，但题难的时候就90出头，陈树青就怪了，不管简单还是难，人就稳在98分。
许美丽还开玩笑似地问对方你小子是不是在控分啊。
陈树青笑着答：就我这五百出头的成绩还需要控分啊？太看得起我了。
这次来问题的就有许政，只是他晚了一步，只得排在后面听。
他一进来就发现讲台旁多了个座位，位置腔的人看起来像个男生，现在正在绞尽脑汁做黑板上布置的题目。
出于好奇，他看了两眼，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错误，心里难受得紧。
\"同学，这个公式用得不对，这不是洛伦兹力……\"
\"啊？那是什么力？\"江溪越茫然地抬起头。
\"……\"
原来是个女孩子。
许政有些尴尬，俯下腰在自己的草稿纸上重新进行受力分析，他讲得极快，江溪越听得云里雾里，而且很快，铃声就响了。
\"上课了讲不完，你要是还不会到七班来找我吧，我叫许政。\"他只得放下笔，交待她。
\"可以了可以了，谢谢。\"她点头应答后，又继续研究刚才的问题。
铃声再次响起，许政抱着练习册往回走。
程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前排这位陈大爷又怎么了，好好的笑着进教室，结果臭着脸坐板凳。
班会课的激励有点用，大家上晚自习都安静不少，物理老师许美丽占最后一节晚自习讲白天没讲完的习题。
基础班的进度比平行班晚了两课时，她得把这个补起来，这样期中考才不会耽误。
放学后，江溪越边走边垂头在想许老师刚才讲的知识点，那个什么电容，听起来好玄乎。
物理如神学一般玄妙，难以参透，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她被人拉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一辆摩托疾驰而过。
\"你在干嘛？走路怎么不看路？\"严厉斥责声响起，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拉着自己胳膊的人。
那人戴着黑色半框眼镜，斯文得很，表情担忧又气愤。
江溪越连连道谢，又歪歪头，有些疑惑这个人带来的熟悉感。
看她这个表情，男生心里顿感不妙，摘下眼镜，往她面前一凑。
\"不是吧？你认不得我？\"
\"啊？！班长是你啊。\"江溪越被突如其来的放大的脸惊得后退一大步。
这个男生居然是班长？！怎么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差别这么大啊。
陈树青被气笑了，他是不怎么常戴眼镜，但也不至于一点认不出来自己吧？
\"你想讹人吗！闯红灯被撞不赔钱的！\"他语气不善。
刚才那摩托多快啊，自己动作再慢点儿她就原地升天了。
她自知理亏，闷声不说话。
\"你说话啊？是不是想死？\"他向前逼问，迫使她抬头。
\"不是，我就是想电容想不明白，没注意看灯。\"
她仰头解释，忽然发现班长的睫毛长长的，眼睛也在路灯的照射下亮亮的，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哪里想不明白？\"
\"哪里都想不明白。\"
陈树青拉起她的衣袖往旁边公交站台走，那里有可以坐着等车的地方。
他蹲下来，将自己的物理书摊在座位上，从头讲起。
江溪越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晚风的刺激下，班长的耐心讲解下，她理解了这个知识点。
只是分别前他说的第二次了是什么意思？
有不懂的就找他不要舍近求远是什么意思？
还有上次说的扯平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前有见过吗？她没有找到答案，暂且先不想。
江溪越一向如此，想不通的问题那就先放着，缓解不了的情绪就在心底挖个坑埋起来。
手机屏幕弹出通知，她点进去。
有一个好友申请，点开一看：小跟班胆肥了，你最好给我通过。
真的很烦，孜孜不倦的，她都已经拉黑他了，还换号来加。
她选择无视，去看聊天消息。
班长：……来自百度网盘会员的分享
qq是之前加的，班长要把她拉进班级群，还要了电话号码，他需要收集学生的联系方式。
她发了个问号过去，这个网盘链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资源吧？
——高中物理网课，必修选修都有，你可以看看。
原来是这个，她为自己刚才小心眼的揣度感到有些羞愧，连忙发谢谢。
走路看路，别想东西，很危险，你明白？
明白明白。
她还找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陈树青看着屏幕上点头哈腰的猫猫表情包，不自觉弯起嘴角，又立刻绷直。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一个不爱看路还认不清人的小狸花猫罢了。
他删掉江溪越的备注，打上小狸花猫几个字。
狸花猫，非常好养活的中华田园猫之一，也是集矛盾为一体的猫猫，它很温顺，也极其迅猛，很黏人，但一旦自个出去玩，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回来，软糯乖巧，但也会露出尖牙利爪。
非说哪里像可能是眼睛，警觉又灵敏，相较于狐狸，多了几分猫科动物自带的萌与纯，也可能是其他某些方面。
很乖。迟早要被人拐走。
他突然就想到下午物理课课间，进到教室时，那个男生俯身给她讲题的画面。
许政——不就是上次物理考了104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