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朦胧，陆成玉看得真切，身体有一种彻底缓和下来的松弛感，放松得他即便是感受到腿部的疼痛，依旧不想动一下。
“我把窗户打开了。”白霜说。
“嗯。”陆成玉没动，愣愣地看着皎白的月色。
眼前多了其他白色，白霜跑过来，转了一圈，从床边冒出个脑袋，“成玉喜欢我给你讲故事吗？”
记忆被迫回笼，一箩筐的萝卜在脑子里跳来跳去，跳得他头疼不已。
一锅把你们炖了，再蹦哒。
陆成玉把脸转了过去，而后白霜强迫症的掰他脸的行为迫使他把脸转了回去。
白霜笑起来，“医生说了可以用棉签沾湿口腔，你不用忍着，肯定很难受，我给你沾点，你张嘴啊。”
确实难受，他也懒得同白霜置气，眨了一下眼睛。
白霜用棉签沾了一点水，探入陆成玉口腔，还没来得及擦拭，陆成玉咬住木棍，把棉签头上的水分吮吸干净。
“你，你你你你你。”白霜扭头呸了一下，而后继续质问，“你把水咽了下去！”
陆成玉淡然地看着他，用舌头把棉签抵了出去，冲他点了一下头。
白霜说：“你这么不听话，医生说了还有一个检查，我不喂了。”
陆成玉抬手自己要拿，白霜揽住了他，把他压在床上，“你听话一点啊哥哥。”
陆成玉不想听话，更不想被突然来个人管着，他说：“我不。”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白霜没起来，两个人抱在一起般，白霜的头发扫在他脸上，他有些烦躁，脖颈间滴落两点滚烫，他心口一颤，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无奈，声音很轻，带着因为生病的虚弱，“怎么我还把你气哭了，这么大人，还是个哭包？”
用药后难受劲少了许多，虽然不适，但能够忍受。
“我没哭。”白霜感受到他不再挣扎，慢慢松开手，把头抬了起来。
陆成玉看了一眼，这眼泪哗哗的，没怎么眨眼，顺着脸流。
“哎呦。”陆成玉看得很不舒服，抬手想把他脸捂住，手抬到一半便失了力气，白霜把脸凑了上去，蹭在他手心，蹭了一手泪。
陆成玉心想他爸妈到底找的什么人，是让他带孩子吗？
“我欺负你了吗？”陆成玉试探性地压住他的眼睛，发现根本压不住，眼泪儿顺着眼缝流。
“昂。”白霜带着哭腔肯定点头。
陆成玉：“……你看看这话你说的合适吗？我怎么欺负你了？打你了？”
白霜握住他这一侧没有扎针的手，“没有打，但是你这个样子，就是在欺负人，给你沾点水，你非要把水都抿掉，你还要抢水喝，呜呜呜呜呜……”
陆成玉：“……”
“你擦，你擦。”陆成玉把他脸上的泪抹去，顺手擦在白霜领口的衣服上，“快点，让我说这么多话，嗓子难受。”
“哦。”白霜擦干净眼泪，睫毛沾湿成一缕一缕，看着可怜极了。
他拿着棉签给陆成玉沾湿口腔，陆成玉听话地不咬小木棍了。
白霜把水收拾好，回过身来握住陆成玉的手，不说话，只紧紧地握住，压在他脸上。
陆成玉想问问他在干什么，看着他头顶的旋，最终没有说话。
房间里陷入安静，陆成玉的觉得他的手很烫，紧紧地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能够感受到他呼吸喷洒的每一次间隔。
“我看着你，心里难受，这会儿没有人，刚刚你像抱了我一下，我没有忍住。”白霜说：“我平时不爱哭的。”
陆成玉想说我不信，但刚刚就因为我不两个字这家伙就给他现场表演了什么叫以泪洗面，再说一次能哭得撅过去，一头栽他身上。
“我能再抱你一下吗？”白霜问。
这个要求多冒昧啊，我要是有点力气就抽你了。
陆成玉无视了这句话。
“好不好啊？成玉，成玉。”白霜带着哭腔喊，陆成玉也不知道怎么了，实在受不了，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也不能忽视，“来来来，你闭嘴吧，多大的人了，你还是小孩儿吗？”
白霜不听，“抱抱的时候你先不要说话。”
陆成玉：“……得，行。”
白霜抱住了陆成玉，巨大的安心感轻易将他笼罩。
陆成玉皱眉，白霜抱得很过分，手穿过他的脖颈，将他半个身子都罩住，他忍耐着，心里读秒。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三分钟……
“你睡着了吗？”陆成玉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以吗？”白霜把头抬起来，有些惊喜。
“可以你个头。”陆成玉说。
反问是什么鬼啊！
“哦。”白霜怏怏地把头低了下去。
陆成玉：“起来吧。”
“这么快？”白霜声音闷闷的，“好不容易才求到的。”
陆成玉：“……”
对于白霜，他属于是自暴自弃式的无可奈何。
反正躺着也没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成玉。”白霜喊。
陆成玉应了一声。
“如果你嘘嘘的话……”白霜说。
“你等等。”陆成玉说。
“嗯？”白霜直起身。
“行，别靠我这么近说话，你继续。”陆成玉说。
“你嘘嘘的时候跟我说。”白霜歪歪脑袋，“我给你扶着。”
“不用。”陆成玉说：“你不用一直呆在这里，明天才会输液，你走吧，你今天的辛苦我会给你钱的。”
“啊？可是我不放心。”白霜说。
“我不需要。”陆成玉说。
“我放不放心跟你需不需要有什么关系？”白霜疑惑，“为了我自己开心一点，我当然是继续待着啦。”
陆成玉：“……”
他竟一时哑口无言。
好的。
很有道理。
妈的！
我他妈的！
就是欺负他是吧！
“行。”陆成玉冷笑一声，“你开心你就待着。”
他转过身。
白霜两三步迈了过去，和他面对面。
陆成玉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
白霜从上面掀被子，扯不出来，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陆成玉骂了一声，把被子甩开，“操！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完没完！”
他发了火，“有完没完！到底有完没完！我就该受着这些！我就该受着这些是不是！我不需要可怜！滚！”
“那你呢！”白霜抓住他的手，强硬地直视过去，“陆成玉！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