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吉！”张晓洁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几个小混混面前。
她将油头往旁边一扒拉，直视郝吉。
十六岁的小姑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头不高，比郝吉矮了一个半头。
可是郝吉就是感觉，对方身上带着威压，让他后背直冒冷汗。
“我知道你，”张晓洁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你奶奶是吴大妗子，你靠着徐家关系，以个位数的成绩进一中，家里一定花不少择校费吧？”
郝吉：“……”
虽然他学渣，虽然他不在乎。
可是被人当面揭穿，还是很丢脸的。
张晓洁：“你带着人来干嘛，找我麻烦？你奶奶低三下四各种巴结，让你进全县最好的中学，你就是这么混的，脸呢，心呢？”
郝吉：“……”
他已经感受到，高一六班所有学生鄙夷的目光。
油头听不下去：“妹妹，是我带人，我是头，他就是我一条狗！”
瞧不起谁呢？
张晓洁啧啧两声，继续对郝吉输出：“瞧呢，跟在人后头屁颠屁颠，人家只当你一条狗。”
“你以为跟着他们玩很威风，毕业了人家有家长安排工作，你有什么？”
“徐爷爷快退休了，你这个远亲，人家会管你？”
“回家种地，给私人打工，是你的终途！”
“如果再敢找我麻烦，我就告老师，让你提前结束中学幸福自由的日子！”
“记住了吗？”
张晓洁伸手，重重拍在郝吉肩膀上，又使劲捏了捏，威胁意味明显。
郝吉：“……”
“艹，我艹！”油头和他的小伙伴看不下去了。
“着急，你他妈的怂包吧，被一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你嘴呢？怼回去啊！”
“太给我们威龙帮丢人了！”
“上啊，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帮混混，是不懂惜香怜玉的，只觉着自尊心受到严重挑战。
今天不给张晓洁一个教训，以后他们怎么在学校里横着走，威龙帮的帮威怎么维护？
事是郝吉惹出来的，必须让他亲自解决！
郝吉的脸，一点一点从红变紫，然后转黑，跟开了染坊一样。
在伙伴的怂恿下，他捏紧拳头，怒火中伤：“张晓洁，你以为你是谁，跟我一样，不过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
“泥腿子怎么了，只要我们肯努力，肯向着太阳奔跑，我们就能成为凤凰。”张晓洁余光朝外瞟一眼，声音铿锵有力：
“不像你，明明给你机会，却不珍惜，自自甘堕落成烂泥！”
随后她压低声音，挑衅对方：“怎么滴，拳头捏这么紧，要打我啊？你敢吗？”
郝吉脑子一热，扬手。
张晓洁后退一步，脸上都是惊恐：“啊啊啊，混混来班里找事打人了！”
郝吉瞬间得意了：“张晓洁，你还知道怕啊！”
油头等人也立马支棱起来：“打，给她个教训！”
“贾龙杰，你要打谁？”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油头一个激灵，回头，果然老严来了。
娘的。
“报告老严，是郝吉打人，我英雄救美来着！”油头反应迅速，直接将郝吉给卖了。
老严信他的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就是你，一中的毒瘤，学生界的耻辱！”
“还有那个谁，你扬着胳膊干嘛呢，知道打的是谁吗？”
“那是咱一中的明珠，我们高一的宝贝疙瘩，中考状元。”
“你打她？一百个你也比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丝！”
论打击人，老严是优秀的。
他叭叭叭，对着油头和郝吉一阵输出，将他们的自尊不但摔地上，还跳上去翻来覆去踩成烂泥。
油头无所谓。
他爹粮局干部，姑父教育局领导。
一个臭老九，最多骂两句，还能开除咋滴。
以后进入社会，他可能比老严混的还好呢！
但是郝吉不行。
他本来就农村来的，敏感又自大。
刚才张晓洁已经打击她一次了，再听老严怒骂场，他自尊心受不了。
少年冲动，郝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扬起的胳膊冲着老严抡过去。
油头都惊呆了。
老严也震惊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躲都没躲。
是张晓洁扑过去，一把将郝吉扛偏：“严老师，快跑啊！”
老严跑是不可能跑的。
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上前就摁住了郝吉：“叫家长，开除！”
油头趁机想溜，老严空出一只胳膊拽住他：“你也别想跑！”
…………
高一学生十一点四十放学。
苏芮收拾好新发的课本，便从书包里掏出饭盒，打算去食堂吃饭。
同宿舍一个女生叫延婷的，凑过来：“苏芮，一起去打饭啊。”
一个人吃饭确实没意思，苏芮当然同意。
只是刚走到半路，她就看到苏父来了：“苏芮，苏芮，走，我带你下馆子！”
苏芮：“……”
她不愿意去。
而且有伴呢。
侧目看看延婷，眼巴巴望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你怎么能扔下我？
苏芮突然觉着没意思。
“行！”苏芮当即答应苏父，并对延婷说：“不好意思了，你自己去食堂打饭吧。”
延婷眼神一暗。
苏父开口：“一起去啊，我找到一家便宜又实惠的炖菜馆，一碗菜不到两块，量还大，你们正长身体的时候……”
“爸！”苏芮打断他：“不是谁都会花一块多去外面下馆子的，大家都艰苦朴素。”
“正好我跟你有事说，同学跟着不方便。”
“延婷，晚上咱俩再一块打饭，成吗？”
延婷还能说什么，难道人家不邀请，厚着脸皮跟着去。
她点点头答应，自己去打饭了。
苏芮催着苏父赶紧走：“以后没事别进学校找我，找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下你的西装和金戒指？”
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暴发户。
苏父不以为然。
他领着苏芮，直接就来到叶子的姐妹炖菜馆。
高二高三的学生，昨天晚上就开学了。
出来溜达的时候，早就看到新开了一家炖菜馆。
他们不比高一新生对啥都好奇，早就厌烦了学校的清汤寡水。
正好新学期，手里有钱。
馋肉的学生，一放学就来了。
店里五张桌，院里十张桌，全都坐满了人。
苏芮一瞧，想打退堂鼓：“爸，没座了，换家吧！”
“我跟老板熟，咱留好雅座了！”苏父笑呵呵领着闺女，进了厨房。
那里摆着个小饭桌。
“闺女，咋样，人家老板照顾你爹面子，专门设的雅间！”苏父显摆。
苏芮：“……”
你也不嫌热。
叶支花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她让周宇打两份豆角炖排骨，然后亲自端着送来：“苏老板，苏芮同学，吃饭了，馒头在筐里，吃多少自己拿，还有免费的绿豆汤，自己盛哈。”
随后她又问苏芮：“怎么晓洁还没回来？”
“没回来吗？”苏父一愣：“早知道，咱等会她。”
苏芮也愣：“阿姨，您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