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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不如疏,圣上想让我争,那我便争。只是鹿死谁手就说不定了。”

顾衡看着折桑的笑,沉默半响。

“娘娘准备如何争?”

“自然是如圣上所愿。”

“皇嗣?”

顾衡问,折桑点头。

既然要争那就争个彻底,索性把这后宫斗它个黑天暗地。她要看看傅戎这么谋算,究竟能得到什么!

“臣倒是低估娘娘了,时至今日,还想着为他生儿育女。”

顾衡抓重点想来是很可以的。

听着他阴阳怪气,折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晋皇帝,是我的夫君,为他生儿育女是应该的。”

“你干什么?”她惊慌失措,还不忘压低声音,怕惊动宫人。

“放开我——”

男女悬殊的力量,折桑领会的刻骨铭心。

顾衡身体力行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留。

*

三年前——

正值寒冬,白雪纷飞。

折桑矗立在城楼之上,虽有重青在身后为她撑伞,裙脚还是湿了大半截。

“王妃,回屋里等吧,你脚上有伤,再站下去只怕伤寒。”重青苦着脸劝道。

“半个时辰了,按计划他们早该回来的。”折桑心里极度不安,毕竟战场刀剑无情,大军没有按预估的计划回来,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彼时,顾衡端坐在室内,瞥了一眼远处白茫茫间那抹清瘦的身影。

只是极寻常的一眼,他又垂眸继续写他的行军策。

不多时,大军回来了,折桑的猜测是对的,确实了出了意外——傅戎重伤昏迷不醒。

伤势很重,王妃不分日夜的守在傅戎床前照顾了三天,傅戎才渐渐苏醒。

顾衡站在屏风外向傅戎汇报最新军情,虽然他站的很端正,目光也没有张望,还是清楚的看见了室内的情景。

因为身上伤口太多,傅戎光着上半身半倚靠在床上,折桑正为他上药,弯着腰青丝如瀑,很是贤惠。

有时时候傅戎听的入神忘记配合动作时,她有些生气会故意用力点,傅戎就会闷哼,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无奈宠溺。

很奇怪,就是这样寻常的一幕,也是不经意的一瞥,顾衡一直记得。

走出房间时,饕风虐雪,他却推开了长随送上来的伞,刺骨寒冷也无法消灭他心中的荒唐的叫嚣,如果傅戎就这样战死多好啊。

傅戎死了,她就是寡妇。

寡妇就代表着,苦苦觊觎的人,终于可以趁虚而入。

冰天雪地里,顾衡扔下大氅也不撑伞,就那么漫步走着。

长随问:“公子你要去哪?我叫马车。”

顾衡说;“赏雪。”

冻得浑身发抖的长随:公子脑子被冻傻了。

那天他走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烧着怎么样的邪火,又怀揣着怎样恶毒的心思,笼在袖里的手紧攥成拳头,青筋暴起。

起初长随还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后面苦劝无果,他自己回去了。

直到夜色降临,顾衡才回去。

长随没好气的问:“怎么不看了?我还以为你要看到天荒地老,把自己变成一个雪人呢。”

顾衡难得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说,“天黑了,晚了。”

长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子,你看不出他是难过还是开心,但是整个人都笼在寒气里。

心里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拉他进来来。

走进温暖的室内,顾衡一步一个湿哒哒的脚印,像是雪人融化。他的衣服鞋子,头发早就湿透了。

长随絮絮叨叨的数落他荒唐的行为,像个老妈子,顾衡伸手去接干爽温暖的衣服时,他却尖叫,“你的手怎么了?”

白皙干净的手掌心,泛着血丝的月牙印很刺眼。

顾衡轻描淡写,“冻的。”

长随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折桑远不知道,顾衡亲耳听着,她要为别人生儿育女是件多残忍的事情,尤其是为傅戎那样的烂人!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一时嘴快付出代价。

早在闺阁时,便听闻顾氏长子文雅清贵,琴艺无人能及。折桑跟着苏琼安去参加宴会时,有幸见其风采。

他跪坐案后,案角设一小香炉,清烟袅袅。白衣翩翩,清雅至极,高闲云中鹤。

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露泣香兰笑。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托、擘、抹、挑、勾、剔、打、摘,每个动作都做的潇洒又饱满,浑然天成。

缓时,蜻蜓点水,粉蝶漂花;急时,鸣鹤在阴,商羊皷舞;骤缓骤急,点点堆积,乃至惊涛骇浪,浪碎石壁,而后鹭浴盘涡,神龙出水,饥乌啄雪。

高歌的韵尾,寒蝉吟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顾衡一身本领如火纯青,折桑只觉自己成了那尾琴,任由他捣鼓出想要的音律,半点不由自己做主。

雨过天晴时,天边露出一抹曙光,催人分离。

折桑还有最后一口气也得唾弃某人,“丞相连话也不让人说完,哪有这样不会青红皂白的?”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顾衡耳朵有点痒,“娘娘会分,娘娘冷静理智,谋算着给他生儿育女,以德报怨,贤惠过人。”

提起这话,他依旧气的厉害。

“我说说罢了!你倒是当真了。这样的伪君子也配吗?丞相真当我不挑食,什么东西都能胡乱下口?”

“过去被骗了也就算了,如今看清了我还往火坑跳,倒不如在冷宫时举着刀子冲进去好了!”

折桑吃了好大的苦头,还要看顾衡臭脸,也是来气了。

顾衡反复打量她的神色,见她说的是真话,知是自己一时冲动了,立马放缓了语气。

“是臣会错了娘娘的意,臣任由娘娘责罚。”

折桑第一次见顾衡变脸这么快,有些傻眼,冷哼一声,“这个责罚就留着吧,若是你表现好,可将功补过。”

桃花眼布灵布灵的闪,怎么看都像是得了赏赐不像是被责罚的人。

“你还笑!”

“臣没有。”顾衡用力压下唇角,却还是弯了眼,打从心底的欢喜是怎么样也遮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