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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衡是听到了嘲姐的报警醒的。

【你再不醒,马甲就要掉了。】

立马吓得双眼一睁,吐出一口淤堵在胸口的血水。

“……”

她扭头去看,桂诣川盘腿坐在她身侧,见她醒来,要将扶着她的手收回,又见她吐了血,连忙将手又伸了回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姜衡慢慢抬头,茫然地向周围望望。

山火熊熊,黑烟熏天,星星黯淡无光,身旁的人不真实地带着重影——看来是那根大木头的关系,把她砸出脑震荡了。

但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要紧的。

主要还是习惯了。

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被砸一下脑袋算什么?

这里是书中世界。是她写的古早虐文。她是大冤种女主姜衡。

她心中默念着。

“……我这是在哪儿?”

女子茫然地问,一阵凉风吹过,她跟着哆嗦了下。

“我还活着?”

像是才感到疼痛,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桂诣川望着她,心中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还有那些……

一次次放下,又一次次浮起的怀疑。

他怀疑过她与甄山帮的关系。

而这次她被金虎帮抓去,原因也和甄山帮有关。

从文墨店到磨坊,为了确定姜衡所在,他一路找到了许多讯息,而这些原本是金虎帮故意留给甄山帮的。

甄山帮与金虎帮近年来结怨,源头在于利益的争夺较量,江湖帮派为扩大势力,往往会以漕运、镖行等这些开展生意,这些行当需要武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面,需要这些势力有能力去打通南北地界的人脉,光是运河两岸,大大小小的帮派就有七十多个,想要船完完整整地下水完完整整地靠岸,就得会打点、会经营,然后——在朝廷中也有人脉疏通,在各大商会、市舶司都取得许可才行。

江湖中,武学天才比比皆是,但你既要会武,又能经营帮派,还能在江湖黑白、朝廷官场上吃得开,那就是极少有的了。

金虎帮近年的崛起离不开朝中有人扶持,但仍是斗不过甄山帮,两个帮派之间起点矛盾,搞搞小械斗那都是常事,也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甄山帮的少主为爱发狠杀了金虎帮二帮主独子,这才让形势忽然变得不可开交。

这些情形,在皇帝让他去查罗清影时他就知道了,而这次根据金虎帮留下的讯息,他又知道了不少内情。

六月下旬,金虎帮人用计抓住了回京路上的钟无缺和同行的女子,本是以此作挟,让甄山帮放弃部分航线的漕运,哪知出了意外,试探他人底线成了作死,航线没要到,把独子的性命赔了进去。

本来严防死守的驻地,那夜一下子被人从里头击破。

而且,一开始只有一人。

单枪匹马、悄无声息找到了他们的少主,并在发现爱人被人调戏时,怒火骤生,大开杀戒。

利益针对由此变成了杀子之仇。

利益可大可小,杀子之仇却是不共戴天。

金虎帮势必要杀回钟无缺才行。

于是抓了钟无缺的女人,逼他自投罗网。

但也不知道是钟无缺保护到位,还是金虎帮知情的人都被杀了,竟没有一人认得钟无缺的女人到底是何面目。

于是在姜衡走霉运,碰到上回围追她和庄志执的两人后,她撒了个谎,说自己才是他们找的人。

但她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的?

……

“你活得好好的。”桂诣川说。

女子浑身湿透、打着哆嗦,惨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纵使桂诣川心中诸多疑问,此刻也是问不出来。

就算问了又如何呢?

倘若真的别有用心,她肯定不会承认;而若只是他疑神疑鬼,那无意就会伤了他们之间的……

“……真的?”姜衡声音发颤,“那你为何要叹气?”

他叹气了?

桂诣川一愣,改了神色。

“……无事。只是若这冷风在一直吹下去,可能就得有事了。”

再往下游去,能看见些昏暗的灯火,想来是有人居住,可以和农家买下两身干净衣裳。

他和姜衡说了打算。

“再好不过了。”姜衡环抱双臂,拉起嘴角浅笑,“这是知道自己还活着后,第二个好消息。”

他们事不宜迟,往村子走去。

黑灰在空中弥漫,两人捂着口鼻,敲响村口第一扇门,奇怪的是,明明窗上映着光亮,却一直没人来应门,甚至里头都没有人声——只有附近几条看门的狗,朝着他们吠叫不止,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真是奇怪。”

姜衡看了眼桂诣川,就知道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里面都没有人。”他说。

桂诣川可以听出来的,姜衡同样也可以。

只是无法像他那样,发动内力,抵御浑身的湿冷。

“你说……”她牙关打颤,“既然没人,我是不是可以自己进去,放下银子、穿走衣服?”

“……”桂诣川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事急从权。

想法是没啥问题了,但还没等两人行动,就听到“吱呀”一声,不远处一扇院门开了,探出半张脸。

那脸的主人看着是个农妇,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头上还裹着块布巾,一双三白眼直直望来,肥胖而褶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样出现在夜中无人的村落,让人发憷。

“……”

“你们是什么人?”农妇问。

与外表不符,她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并非是少女那种黄莺婉转,而是冷冷落落,如一池深水。

冰凉、冷静,空无一物。

“这位大嫂,”姜衡忙开口,“我们兄妹赶赴京城,路过此地,被不怀好意的歹人瞧上了,不甚落水,幸而死里逃生……来到这里,想问人讨杯热茶,暖暖身子。”

……兄妹。

桂诣川看向姜衡的脸。

两人可真是一点也不相像。

“兄长,”姜衡用胳膊肘怼了怼桂诣川肚子,“你说是不是?”

“……嗯。”

农妇默了片刻,在两人脸上看了一会。

“你们进来吧。”

她往后小退了一步,敞开了点门。

“村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就我没去。”

姜衡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浓,放在以前,她肯定转身撒腿就跑,可她如今浑身湿冷地站在这前后荒凉的地方,内力不能用,轻功不能使,好在身旁有个武功高手——有他在,即使这农妇屋中藏着十几只恶鬼,那也该是鬼怕他而不是他怕鬼。

她拽着桂诣川的袖子跟了进去。

“那就麻烦大嫂了……”

柴门又在身后合上,破朽的木头,转动的时候有种水汽挤压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这样的门除了给些回家的仪式感,还有什么作用?

肯定是对贼盗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屋内点着的是油灯,灯芯在油中摇摇欲坠,烧起来还有刺鼻气味,不管是从能见度还是气味上,竟没比屋外烟尘滚滚的好上太多。

“……村子里的人,是都去灭火了吗?”

姜衡大胆地问了一句。

屋内散乱得很,照着椅子和房间的数量看,这间房子除了农妇,应该还有她的丈夫和两个以上的孩子。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他们不管那样的事。”

农妇轻声说着,坐到炉子边添上些秸秆,炉子上放着一把黑秃秃的陶罐,正烧着水。

暖和!

姜衡也不多管,拉着桂诣川站了过去。

只是离着炉火近了,虽然体温上了来,但湿衣就更像一层撕不掉的皮黏在身上。

“……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衣裳你们换上。”农妇抬眼看看他们,又慌忙低下头,慢吞吞地说,“只是,你们贵人可能穿不了。”

“穿不了?”

姜衡烤着火,身体暖和过来,也不再僵硬哆嗦,眼珠子转转,就好像有月光流过河底一般。

“我们哪儿是什么贵人啊,要真是贵人,还会被歹人迫害,掉到河里逃命吗?”她叹了口气,“不过是到京城投奔亲戚的破落户罢了。”

她又感激地笑了笑,“大嫂子,你就把干衣裳给我们吧,我们……”

她摸摸腰间,神情又变得有点尴尬,转过头去看桂诣川。

“哥哥,”她轻轻柔柔地喊,仿佛是极不好意思般,“你那还有银钱吗?”

“……”

被姜衡用那种怯怯的眼神看着,桂诣川感觉喉头一紧,然而心中的感受却十分复杂。

她一声哥哥叫得自然,对外人说起自己来历时,神情和言语也是那般自然,比那些台子上唱戏的还厉害许多。

想起曾经,在晋王府和吴国公府时,她应对长辈脸上挂着那些懵懵懂懂的笑,憨直的神情,略带磕绊的回答,那是与现在的她,他认识的她,都截然不同的她。

她到底有几副面孔?

若是真的生在乡野,为何她又如此擅长伪装?

又为什么要伪装?

……

“……哥哥?”

姜衡扯扯他衣袖,在农妇看不到的地方,纳闷地看着他,挤了挤眼。

“……嗯?”

“那个……有吗?”

桂诣川在腰间一顿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出一小颗银疙瘩。

“……大嫂子,”桂诣川扯扯嘴角,“我们兄妹落入河中,财物尽失,也就剩下这些了,也不知道……”

他递了过去。

农妇看着那个银疙瘩,又在两人脸上看了一眼。

“……你们还是留着吧。”

她还是慢吞吞的语调,只是话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给了我,你们小俩口以后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