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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亭子里的男的,张巧蓉和姜衡都将他们的名字写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了。

本就记恨,如今看这些人,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更是感到恶心,张巧蓉直接不友善地开腔了。

那季无常想起那日的窘状,神色一青。

他的人生里哪有过这样的尴尬和屈辱?

那日寿宴,这一亭子的年轻人,险些没将池子里的鱼都吐死——年迈的国公爷闻言赶去,见那些精心培育、价值百金的锦鲤,一只只蔫巴巴的张口大喘气,那枝盘香木的拐杖都无法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宝贝孙子也在场吐得一脸菜色,国公也只是颇嫌晦气地甩甩衣袖,丢下一句“饮醉伤身误事,实属不该”就走了。

季无常家也是皇亲国戚,他娘是县主,他爹是郡公,跟吴国公家也是沾亲带故的,这回可真是在亲戚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那日亭中的事,成了当日到场众多宾客背后的笑料,他一个月来都没怎么出门,今日甫一约上旧交好友上街,听着仆从一介绍,姜家女那玉貌花容近在眼前,摔倒了还有一种花遇狂风不低头的卓立之姿,竟是比那日在国公府见到的还美,心里痒痒上前打招呼,没想到笑脸走上来,却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讥讽。

他努力压着心中的屈辱感,咬着后槽牙板起脸。

“我们只是路过道个好,你这姑娘家,怎么就胡扯八道的——翰林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怎么教女儿的不用你们管——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就不错了!”张巧蓉叉起腰,“不是说别人闲话,就是吐别人一池子,你们可真得给自己积点德!”

她说着双手合十,假作虔诚姿态,眼神却尤为不屑。

三个公子站在路心被张巧蓉指着鼻子一顿嘲讽,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看笑话,整张脸一阵红一阵青,那季无常手中的扇子都要被捏碎了,他哪里是这样好欺负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怒目上前几步。

“好啊,你们张家这些寒门……”

士族、寒门在政治上各成一派,在朝中对立互撕,那都是正常的事。但大原自开广开科举以来,取士不问出身,庶族平民也有机会通过十年寒窗苦读,换一朝登天,尽管起点远不如深根盘踞的贵族、士族,但那又如何?人多力量大,如今的局面,正是千万平民苦心孤诣、一心求索而来,数十人的登顶之下,不知无望死去的人凡几。

也正是因此种种,门第之别虽是默认的共识,却从无人会拿到台面上说。

“无常,这么说实是不妥……”

吴越在一旁想拉住劝下季无常。

“有什么不妥?!我有什么说不对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季无常怒气冲头,想要挽回自己的颜面,却禁不住越说越遭人指指点点,越遭人指点越就……

吴越用力拽住季无常的衣袖,附到他身侧低声道。

“此处人多口杂……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如我们一同到那丰乐楼去,好好坐下说吧。”

他方才也是脸色青红,缘由却和他的同伴不同。

见到曾与自己共处牢笼的患难朋友,他心里别扭得很。

这一个月来,想起惊险的种种,吴越才慢慢明白过来,姜衡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无疑都在救他的命。

若不是说他身家富贵,恐怕他早在巷中就死在凶徒手下;

若不是贼人进来查看时,她挺身而出假装扭捏姿态,恐怕也两人是挨不到桂诣川来救他们的了……

他抬眼瞥了眼姜衡,又匆匆偏过头去。

“我可不去什么丰乐……”

“丰乐楼就不必了。”

姜衡拉住张巧蓉,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辈之间的吵闹,何必扯上长辈和家族呢?”

她勾起嘴角笑笑,转头去看那匹叫霜玉的马。

“季公子这匹马看模样应该是来自北地吧?这样的品相,这样的脾性,应该不是寻常马场可以养出来的……”

她露出一副惊叹的模样,还大胆地上前摸了摸马颈。

周边众人对这烈马此时乖顺的模样都啧啧称奇,全然没留意到季无常有些慌乱的眼神。

“只是这样的马,如此野性难驯,出现在大街上发狂而奔,幸而我家这位女护卫出手,才未伤人性命。”

“季公子,还是须对‘自己的东西’看管得紧些。”她着重咬了几个字,“不然但凡出个什么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止小辈,长辈也是非常难办。”

季无常哪能没听出她的意思呢?

只是不知道,这姜家女,乡下来的姑娘,又是如何知道……他今天牵出来的是贡马?

还是北地进贡上来的马!

这批马自打被北地王子从千里迢迢之外带来,送给大原后,就一直养在麓山的皇家马场。他父亲季永坤在太仆寺担着个肥水颇丰的闲职,负责京城马政一应,包括麓山的马场,前几日他虽父亲一同过去巡视,看见了这匹从北地来的骏马“霜玉”,浑身雪白,油光水滑的毛发,就如同月色中温润发亮的玉石,只有鬃毛墨色,一路延伸至马背、马尾,如墨扫乾坤……虽然是匹马,但它双目形同墨玉,微射寒光,就是能让人从中看出倨傲不驯的神色,真是神骏非凡。

男人么,哪个不喜欢骏马——不喜欢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美丽生物臣服在脚下?

花了三日,将马悄悄带回季府,看似乖顺后,他本想带出来给自己的朋友炫耀炫耀的,前头都好好的,哪知一到了棋盘街,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那匹如霜似玉的白马忽然撒蹄狂奔,如同一道白绫穿过惊恐的人群……

……直到了这里。

季无常顿感手心冰凉。

季永坤根本不知道这事!

私盗——他只是想借来观赏两日,可……好吧,律法上应该叫私盗——贡马、伤人,这不管哪个词拎出来,都是罪;组合在一起,那更是有可能全家掉脑袋的罪!

事情没声张,或许父母还有办法周旋,但一旦……

“……姜小姐说得对。”

他有些希求地看向姜衡,希望她保守秘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都是小事、小辈的事……不管是我的嘴,还是我的马,都得管好了!”季无常语气忽然激昂起来,振振有词地保证,随即飞快扭头看向两个好友,“武靖、阿越,我们出来太久长辈该担心了,赶紧都回去吧!”

李武靖、吴越:?

姜衡笑容越发上扬:“是的,长辈担心可不好。像我们这般的,可不就是得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免得被人抓到什么错处么?人要是为自己仪式轻率付出代价可太不值了……”

“我觉得巧蓉说得就很有道理……你觉得呢?季公子。”

“……对对对。”

季无常忙不迭附和。

他试图在姜衡脸上找到一丝让他安心的神色,但见对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的马上,就没想再多停留了。

“走吧、走吧!”

吴越被好友拉着胳膊拽走,就要挤过人群时,他回头看了眼。

女子目光如潭水,静影沉璧,那丝浅浅的笑在她对上女伴时,瞬间变得明媚,如那三月里暖阳春风般。

他有点后悔那天在文墨店里说的话了。

……

“那匹马是有什么问题吗?”

桂兰芝在旁边不解地眨眨眼,“那季无常……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姓季准是一肚子坏屁!”张巧蓉哼一声,“阿衡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到底是什么呀?”

几人都好奇了,小桔都默默凑过耳朵来,姜衡看了一圈,忽略邱玉带着深究的目光。

“就是和人讲道理嘛。”姜衡说,“他后来想通了,也很认同巧蓉的说法不是吗?”

“……可得了吧。”张巧蓉努起嘴,表示不信。

“你的手受伤了。”

温婧儿没有离开,此时开口说道:“我的车上有伤药,你们要不……?”

这豪华的马车。

虽然所有都是合乎规范和形制的,但姜衡感觉这车内空间额外的大,什么软垫和桌柜自是不用说,都是上好的用料,上面绘着精致的花鸟图案,她抬头发现和温婧儿的发钗竟是一样的——难不成,她出门时东西都是配成套的,包括马车里的东西?

姜衡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有钱人的精致都是武装到头发丝的。

之所以今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是过去听说比起价值,富人更讲究品位,她活两世,以前是不起眼的社会打工人,现在是披着几层马甲的官家小姐,体验了不少东西,但是上到来马车,她才知道自己在小说里,对于温婧儿的富贵描写得还是过于苍白简陋了。

此时她的手放在温婧儿掌心,她没让婢女上来,巧蓉和枝儿都上原来的饭馆里等着,两人面对面坐着,伤口被细细地清理,抹上了淡黄色的药膏。

“方才那匹马……可是北地来的贡品?”

温婧儿的声如其名,又轻又柔,伤口已经用细软的纱布裹起,她目光莹润,朝姜衡看来。

“是。”见她识得,姜衡也干脆点头,“温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温婧儿笑了笑,从马车一旁的柜中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一页。

一幅精美细致的工笔画展现在姜衡眼前。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