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姜衡，已经不是刚穿书时那个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了，应对剧情和任务，她能更敏锐地抓住要点，也正是因此，她能腾出很多空来，在“工作”之余，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也得益于系统目前有些“奇怪”的现状。
怎么“奇怪”？
这就要说起，和桂诣川表露心意的事了。
自那以后，嘲姐就再没有开口说话。
但凡有任务提示或者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都是直接通过意识中的系统面板显示的。
而系统面板的偏离值也很久没有变动了。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上班打卡的漏洞一般，姜衡这段日子既是带着侥幸，又是有种不安，但最后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自己本就是落入穿书强制任务的被动状态了，倘若再不让她在可允许的范围内，遵从一点点主动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对她而言，与行尸走肉无异。
她尽量地周旋，尽量地平衡，想要做自己，同时也小心试探着系统的底线和秘密。
这系统。
绝非看着的简单。
她盯着面板上显示的偏离值。
还得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姜衡收敛着情绪，打量钟无缺的神情。
他紧抿着薄唇，眼底翻涌的颜色如同深海的漩涡。
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情绪起伏不定，饶是他这样，那面板的饼状色块依旧一动不动。
是坏了吧……
可嘲姐不说话，她也无从得知和验证。
此时不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时候，姜衡不愿和他这样耗下去，抬手一礼轻声禀报。
“少主，如果再无他事，属下就告退……”
“……谁允许？”
钟无缺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胸口起伏不定，哼哼地发出冷笑。
“你说告退就告退？你说离开就离开？”
很难说他是在说当下姜衡要退下的事，还是方才提到她要功成身退的事。
姜衡没说话。
钟无缺越说，神情越是阴沉。
“上次罚你，你师父的药吃下去，那样蚀骨噬心的痛，还没能让你长教训？！”
“姜衡你记住——”
他手用力收紧，姜衡感到自己的手腕就要成为一把渣子碎在他手中。
“你不是什么姜家的独女，不是未来大原的什么宫妃，你是甄山帮的人，是我钟无缺手底下的人——不，你是我手底下的一条狗！”
“没有我的允许，我的狗——哪里都不能去！！”
……
他的狗？
听了此话的姜衡，此时都说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是为了此时的自己感到难受？
还是为了原来那个苦苦痴恋的女主感到悲哀？
还是……
想扇自己一巴掌——扇这个写出这样男主的作者？
将女主比作狗。
这样的话，不管是气话还是随口一说，都是可恶至极。
姜衡本只想着激一激男主，看看面板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好进一步试探系统，可是现在，她只是全身颤抖。
……
那是她的女主啊！
美貌聪慧、武艺高超、坚韧而坚贞的女主，怎么就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呢？
过去的自己会为电视剧跌宕起伏的情感纠葛牵动心弦，而此时，她再一次为了她的女主，这个她没有面对面见过，却熟悉无比的女子感到心痛和惋惜。
既是痛恨又是悔恨。
她握紧另一只手的拳头，努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
“……少主说的是。”
姜衡的声音如同冷下来的茶水。
“姜衡不会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了。”
上一秒还像被狂风鼓动不已的风筝，钟无缺本以为抓住了那根风筝的线，就要驯服烈风一样——下一秒，风筝空中盘旋了两圈，自己手中却感受不到任何和自己相抗的力量了。
是驯服了风？还是……
恐惧盖过了之前极怒的情绪，他迫切地去看姜衡的表情，想看到她脸上的乖顺，和如同往日满眼的恋恋——或者是受伤难过的模样，怎样都行，只要是她还……
但姜衡只抬头一眼，钟无缺就定住了。
眼前如玉砌冰琢的女子，早就不再是那个用冰凉仔细包裹掩藏火热的女子了，她从某一日起眼里多了戏谑，少了关切，多了不在乎，他早早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依旧在心里说服自己她不可能不在乎自己。
可现在。
她眼底如同她的外表一般，只剩下冷意。
他呼吸有一瞬滞住，思绪也跟着不得动弹，但有个念头却疯狂钻了出来。
“……是因为那个男的？”
前一晚上所见的情景，此时依旧如烫印在心头，让他闷痛难忘。
“那个姓桂的，你喜欢他？”
面具，面具。
钟无缺想起自己捏着面具站在河岸边。
望着他们走来，又一起离去。
火树银花夜，本是情人佳聚，他与罗清影一同在楼上挂灯，祈愿月圆人好、此情长久，却在阖手的一瞬，远远看到楼下的姜衡。
明明街上那么那么多人。
他却偏偏一眼看到了她，侧头一笑，青丝和光影在她脸庞上留下柔柔的眷恋。
那一刻，钟无缺已经不记得自己正在做什么，也将要去哪里，只是鬼使神差般地，挤过人群来到那面具摊前。
他记着那小姑娘比在姜衡脸上的白狐面具，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
哪有什么一个图样只一对的说法……
钟无缺看着小贩从身后大箱中又掏出一对一样的面具，补上架子的空位，那白狐斜斜的飞眼，就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唇角。
罗清影问他笑什么，他才恍然回到现实，喧闹的人群又将两人冲散，他在人群中到处张望，却不是找罗清影，而是在寻那个身影。
人约桥头，河面对影成双，看到熟悉的那张白狐面具，却没想到，那是另一人。
是他大意了。
只想着面具，没去思考那女子穿衣打扮根本不是姜衡的打扮，直到闹出意外和笑话，才看到熟悉的人影，带着猫儿的面具，和另一人出现在人群里。
是他。
那个有些眼熟的公子哥儿。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
钟无缺抓着她的手，那风筝仿佛依旧脱了桎梏，静静地挂在树枝高梢上，一动不动的，看似乖顺的，但却已经不受他的掌控了。
她又变了。
又变了。
“是因为他？”
钟无缺再度收紧了手。
“为什么？……你喜欢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