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喊声，夏清清忙站起身朝场上看去。
现在是两队四十岁以上的女子组在比赛，女子组报名的人本来就少，四十岁以上的听说就凑出了两队。
这两队分到了顾煜恒负责的这个场地。
现在场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妇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队友和对手们都一起上去查看，还有顾煜恒也紧随其后。
他用那条好腿支着身子半跪在地上，查探了一下晕倒之人的脉搏和鼻息，神色一紧，高声喊道：“护士！护士快来！”
林蕊虽然慢了顾煜恒一步，却也已经走了过来，有十一个参赛者正围着伤者，她一下子没挤进去。
听到顾煜恒的喊声，林蕊连忙回应：“顾营长，我来了！大家给我让个地儿。”
围观的人给她让出了空位，她赶忙上去查看。
夏清清怕人多混乱，伤到腿脚不便的顾煜恒，便走上前去护在顾煜恒身后。
林蕊掀起倒地的妇女眼皮看瞳孔，搭了一下她脖子处的脉搏，又俯下身去听了听妇女的胸口。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林蕊的脸色一变，厉声说道：“她的心跳没了！”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死了？”
这名妇女的队友吓得捂住了嘴，“春花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
围观的人中有那位妇女的亲人，此刻也是面无血色的哭喊着去拉扯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顾煜恒抬眸看了林蕊一眼，沉声催促道：“林护士，快给她做心肺复苏。”
林蕊慌乱地抬眼，眼神中有一丝犹豫，“还……还是先送去卫生所抢救吧。”
她不是不会做心肺复苏，只是之前听说有大医院里的医生给人做心脏按压，把人肋骨都按断了，人也没救回来。
后来医生被死者家属讹上了，工作都被搞丢，最后那医生郁郁寡欢，跳江自杀了。
当时听说了这事，林蕊就想，以后没有把握把人救回来，绝对不轻易给人做心肺复苏，更何况还要嘴对嘴的去做人工呼吸……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即使是女人的嘴她也不想碰。
她这四年的护士生涯还没遇到过这么紧急的情况，学的心肺复苏没在实践中使用过，心里是真没底。
“送到卫生所就来不及了！得先让她恢复心跳，林护士，你快点！”
顾煜恒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他在部队里学习过急救方法，可他现在手不方便使力，要不然他就自己来给这位同志急救了。
林蕊张了张口，没再说出拒绝的话来，而是手心和手背交叠着，按到了地上那位妇女的胸口，一下一下地做着心脏按压。
因为不想弄脏身上雪白的护士服，她是蹲在地上给人做着急救。
夏清清和顾煜恒的眉头同时皱起，他们能看出来，林蕊使的这个力气根本就不对，不足以让停止的心脏恢复跳动。
“林护士，你今天没吃饭吗？”
顾煜恒的声音冷的都能掉出冰渣来，林蕊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抖了一抖，“我……”
她刚想解释一句，可才说出一个字来，身子就被人一把推到了一旁。
“林护士，你今天可能身体不太舒服，还是我来吧。”
夏清清快速地说了一句，便毫不犹豫地跪在沙地上，双手重重地压着那位妇女的胸口，心底默数着数。
每压上三十次，她就对着那名妇女做一次人工呼吸。
夏清清用的力气很大，妇女的胸膛向下呈现出可怕的凹陷，边上一个男人似乎是妇女的丈夫，他声音颤抖着问林蕊：“护士，这样能把人救过来吗？”
这个年代心肺复苏并没有普及，只在医院和部队里做过推广，很多人都没有见过。
林蕊木木地看向在做着标准心肺复苏的夏清清，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过来，不过在夏清清取代她的那一刻，她打心底里希望这人救不过来了，这样她就能指责夏清清耽误了送医时间，也无人会在意自己不规范的急救。
那个男人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只当是自己媳妇儿没救了，便在一旁哭天抢地，“春花啊！你说你一把年纪了，逞什么能？还要来参加这什么排球比赛，把自己命都给作没了啊！”
他身边有两个孩子也跟着大哭起来。
男人哭喊完又冲着夏清清喊道：“同志，护士都说我媳妇儿没救了，你这样不是让她更受罪吗？”
夏清清没空搭理他，两条手臂绷的笔直，还在一下一下地按着妇女的心脏，她头上的竹帽早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鬓角和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顾煜恒冷冽的目光扫向那个哭喊着的男人，“你别打扰她，让她再试试，大家也都让一让，给这位同志腾出点新鲜空气来。”
他的声音似乎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那个男人也不哭了，似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紧盯着地上的人儿。
周围人也都乖乖地向后退，空出了一片空地。
那妇女身旁只剩下顾煜恒、夏清清、林蕊、她的丈夫和孩子。
大家都屏息凝神，期盼着奇迹的到来。
除了林蕊。
就这么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那名妇女突然张口吸了一口气，眼睫颤了颤，悠悠地转醒。
“醒了醒了！人醒了！”
随着这一声喊声，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夏清清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两条手臂开始微微发抖。
一块干燥的手帕擦拭着她额上的汗水，顾煜恒那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清清，辛苦了。”
夏清清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转过脑袋，对上顾煜恒如墨般深邃的双眸，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
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会心肺复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