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洛铭不经意间转头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月白唐装，束发的红绳在风中飘着，异常显眼。
根据这些特征，他想到了一个人：禾望舒。
下水街是淮市最复杂的地段，也是出了名的黑街。
同时是最核心的娱乐区域，生意火爆，是很多混混的聚集地，恶性斗殴的事件频频发生，也闹出过不少人命。
如果上云街是浪漫阳光的乌托邦，那么下水街就是糜烂扭曲的枯井。
看着禾望舒的背影拐了进去，洛铭微微蹙眉，来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以他对禾望舒的了解，这人天生懒惰，很多事情都是安排别人去做。
很少看到他出手，看来这次事情并不简单，不过以他的身手，该哭着喊爹的也是对方。
绿灯亮了，洛铭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继续开车。
蓦然间，他想起某个午后，问起禾望舒那只麻痹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孙圣说禾望舒28岁那年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古怪的跑了出去，回来时满身是血，胳膊被人砍了好几刀，带回来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
“操！”洛铭低声骂了一句，急忙转弯回去。
他将车停靠在路边，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巷子里偏暗，里面有电子游戏厅、游泳池、电影院、溜冰场...
台球室内。
对面站着气势汹汹的一帮人，大约有二十多个，为首的男人叫陆京，皮肤黝黑，一米九的强壮身材，拿着球杆重重地敲了一下台面，话语轻佻：“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打你一下，这样吧，你陪我一晚，我就放过那小孩...”
“我要是说不呢？”
禾望舒此刻眸中毫无温色，一副懒洋洋的态度，却偏偏气势逼人。
真是可惜，陆京难得想怜香惜玉一次，对方竟然不赏脸，那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小弟们也看出谈崩了，握紧手里的棍子。
禾望舒回头对着男孩温柔笑了下，指着靠门的地方，“小意，你先去门边等一下，哥等会儿就带你回家。”
十五岁的男孩睁着小鹿般清澈的瞳孔，点了点头，乖巧站到后面。
兜了一大圈，洛铭有些心烦，忽然听见台球室传出嘈杂声响，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禾望舒躲过迎面而来的棍子，却被陆京用球杆偷袭砸中了后背，他咬紧着牙，俊雅的面容慢慢露出嗜血轻蔑的笑意。
陆京看到他那眼神，莫名心生惧意，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打起人来会那么凶狠。
看清楚了局势，洛铭觉得再不进去，禾望舒要丧失理智了。
他及时出现，帮禾望舒踹飞冲上来的几个人。
对于洛铭的出现，禾望舒心里有点意外，看对方是帮他的意思，就和他联手起来。
一顿猛打后，陆京皱眉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那两个人下手狠辣，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于是他趁乱逃走了。
地上的一群人鬼哭狼嚎，禾望舒转头凝视着洛铭，眼神探究，“厉害，你这身手从哪学的？”
洛铭拍掉西装上的灰尘，只是暗暗看了他一眼，久久没有回答。
看来是不想说，禾望舒也没有继续追问，环顾一圈，发现那个带头的人不见了，还真是跑的跟兔子一样快。
这次禾望舒的胳膊没事，洛铭目光落在门边的男孩身上，“那个是谁？”
“是我弟弟。”禾望舒看到男孩的那刻，眼神柔和下来，转头看向洛铭说：“今天谢谢你今天出手帮忙，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恰好路过。”洛铭不动声色的说。
真是个奇怪的人，丝毫看不出他的企图，禾望舒眯了眯眼，“看来我们缘分不浅，交个朋友，如何？”
“嗯，可以。”洛铭薄唇浅笑。
眼看禾望舒带着男孩要离开，洛铭注意到他袍子后面的球杆黑印，应该挺痛的，上前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
夜色渐深，车内很安静，良久，禾望舒才开口问：“小意，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被唤作小意的男孩摇了摇头，性格有些沉默寡言。
洛铭陷入了沉思，他以前在四春堂待了五年多，可没有听过一个叫小意的。而且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禾望舒还有一个弟弟。
难道是在他来到四春堂之前，发生了什么...
到了四春堂，禾望舒带着男孩开车下去，临走时，他拿出手机，笑着说：“留个联系方式，有事可以联系我，没事也可以过来喝茶。”
洛铭没有理由拒绝，保存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看着他们走了进去，洛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八点半。
心想，贺寻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学校吧。
他打了通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又继续拨打，还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他直接过去学校，到了宿舍楼下又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这小孩是故意不接电话吧，洛铭转头打给余原。
“余原，贺寻这时候在宿舍吧，你让他接我电话。”
宿舍那边的余原被贺寻瞪着，支支吾吾地说：“洛哥，贺寻已经睡着了。”
“这个点睡着了？下次编理由编个像样的，你把手机给他。”
余原把手机放在贺寻的面前，“洛哥让你接。”
看了几秒通话页面，贺寻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有些紧张的听着。
“小兔崽子，给我下来。”
语调平平，声音跟以往一样冷淡，但又有点不一样，让他有点想哭。
这是他这一个月以来最渴望，又害怕听到的声音。
沉默了片刻，他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洛铭拧着眉，“我在楼下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
说完，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贺寻拒绝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洛铭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
对方的脚步很慢，似乎迟疑又茫然。
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洛铭忍不住伸手想揉他的头发，但被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