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凝下楼后，石中海开车带她往回驶去。
“一凝，我个人感觉，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假如对方想反咬你一口，说你没有归还礼品，你怎么解释？
刚才，其实是应该留一些证据的。”
石中海心情有些沉重。
这些乌七八糟肮脏的事情他实在不想让这两个女子濡染，可社会是个大染缸，学会洗清自己是生存的技能。
江一凝虽然后知后觉，但立即进行了补救。
她拿起电话，重新拨打了乌经理的电话，把刚才在他们家门口说的一番话又重述了一遍。
乌经理在电话里客气着。
“江科长，您太见外了。不就是一点小心意吗？你这又给还了回来，以后还让咋见你呢？”
乌雨豪的心机还没练成杨秘书。
石中海朝江一凝比了个oK的手势，按停了录音键，备份保存。
“走吧，看哪个门店没打烊，给小馋猫去买蛋黄月饼去。
免得晚上又非搂着脖子睡一头，再把涎水蹭我一脸。”
江一凝眉眼轻松清爽。
石中海喉结滚动，这话，这话，这是没考虑他这个单身汉的感受吧？
又迅速面若平湖。
“小馋猫估计这会正被埋到月饼堆里往外扒呢？”
石中海笑说。
“怎么？你——”
“孙秘书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
石中海拍拍江一凝的手，继续开车。
到家。
江红果然喜感相迎。
盘着小短腿坐在木地板上，前边堆着拆开的月饼盒子，小手拆了一堆的小盒外包装，给月饼正进行归类整理。
其中有一堆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冒高，手里的月饼还在往上垒着。
“江红——”
江一凝先把她的神拉归本位。
“别说话别说话，快好了快好了。”
江红头也不抬，小嘴巴却冒出一连串小炮仗。
江一凝走到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到了地板上。
把一个一个空盒子往一处堆。
仰脸，看着抱臂而立的石中海，眼里柔情嗔娇。
“也不用这么多啊，万一臭丫头也变成蛋黄月饼，我不得跟着变月饼？”
“不多不多，我能吃得完！”
还是不抬头，只管搂她的蛋黄月饼。
江一凝坐下来，才发现石中海把江城市最高档的月饼都弄了回来。
鲍鱼馅的，牛肉馅的，蛋黄馅的，五仁馅的……
有钱就这般任性？
江一凝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江红终于把她的蛋黄月饼掳完了，拿起一个，撕开包装纸，小嘴巴张到最大，一口咬掉了一大半，然后抬头，小手擎到江一凝面前。
“你吃不吃？”
小圆眼里也像是有了月饼味道。
江一凝绷不住了，笑出了两眼泪花。
压低声音，提醒她，“再蹿稀到被窝里，小心我打你屁股！”
“不打屁股，打小嫩脸。”
小嘴讨价还价。
说着，把剩下的一块赶紧塞进小嘴里，生怕江一凝连这点也不让她吃了。
……
夜已深，人未央。
张国强看着手机，眉头深蹙。杨芹的信息让他焦躁。
眼睛看向天花板，直愣愣上翻着。长黄脸像是一截废弃的木桩子。
“怎么还不睡呢？想啥呢？你一个男人还治不住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
老婆叶雨琴扒拉了一下张国强，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张国强越想越恨。
若不是江一凝这个绊脚石，他这正科跑都没处跑！
被窝里待不下去了，干脆坐起来，点着烟，一根一根抽起来。
不行！老子说啥得把她整掉！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整掉她！老子提个正科，过不几年就可以去某个局委弄个正职当当！
一直拴在副科这棵树上，是一辈子得看别人的颜色。
做了决定，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像是掐灭了江一凝的生命。
第二天去上班。
看见宋美琳，就朝她丢了个眼色。
宋美琳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掩进了张国强的办公室。
“听说明天就来考核了。这江科长一提上去，过不了几年，就能弄个正职。
到时候，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张国强衔着一根烟，抽着，眼神斜叼着宋美琳的表情。
“昨晚不是？”
宋美琳有点懵逼赖赖。
“人家又退回去了。”
张国强的眼神又斜得很了一些。
“那怎么办？”
宋美琳翻着自己的薄嘴唇，有点被赶进死胡同的绝望。
“要是你这个大活人能被尿憋死，那就别尿了！
老一那里不是有各科室的钥匙吗？你又有老一的钥匙。
你知道提干最忌讳什么吗？
作风和——”
张国强压低声音，拇指中指咬着磨了几下，朝宋美琳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他没说最后两个字，最后两个字却楔进了宋美琳的脑子里。
次日。
江一凝特意穿了一身香槟色的职业装去上班，里边是干练的白衬衣。
看上去哪里像孩他妈？倒更像妈的青春昂扬的孩子。
昨天下班前，老一已经暗示过了她。
江一凝虽无强烈的入仕之心，
但当被潮水托着前进时，她也不会固执到非要倒退到原点。
今天上级来考核她，她很认真对待。
张国朝本意想争取两个名额，怎奈组织部不是他家开的，只得按业务状况和上边的意思，先把江一凝提拔起来。
张国强的事，再等机会。
也提前做了张国强的思想工作，张科长高风亮节，说得也非常谦虚实在。
张国朝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上边对江一凝的考核很顺利，最后的环节依然是老生常谈，把单位人召集一起，开会宣读考核情况。
“经上级部门公正客观的考核，江一凝科长被——”
“领导同志！请等一等，我有不同意见。我认为江一凝不具备被提拔的资格，她收受贿赂，破坏廉政建设。”
江一凝自嘲一笑，也亮出底牌，把录音放了出来。
然而宋美琳并不死心。
“领导，如果江一凝敢接受对她办公室的检查，我就不再对提拔她表示异议！”
江一凝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宋美琳会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
张国朝把目光投向江一凝，等着看她的态度。
江一凝冷笑一声算作回答。。
王国朝带着考核组成员进了江一凝的办公室，宋美琳紧随其后。
转了一圈，除了一个锁死的抽屉，什么反面的东西都没发现。
“江科长，请你配合打开这个抽屉。”
江一凝立刻拒绝。
“对不起，那里边有很私人的东西。但我以生命保证，这里边除了我私人的东西，再无它物。”
“一凝，今天情况特殊，你就打开配合一下。”
王国朝发话。
江一凝咬着唇的内侧，紧紧咬着，在做艰难的抉择。
最后，牙齿咬出声响，噙着满目泪花，从中间抽屉拿出钥匙打开，刷啦一声拉开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