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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被孤立的记忆和亲情的缺失曾经对沈清芜造成过影响,但如今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淡去,现在被人提起来对她起不到任何影响。

被阴阳怪气地内涵没有家人时,她的情绪依旧很平稳,甚至觉得拼命想要比过她而急得跳脚的孙锐有些好笑。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说的话落在她耳朵里只是听了就过去了,一点波澜都不会有。

孙锐即使是撕破脸咒骂她,她的心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起伏。

但贺妄有点不一样。

他甚至不用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要出现在那里,她就会心潮跌宕,思绪万千。

愤怒、无奈也好,喜悦、轻松也罢,都是曾经因为他而产生过的情绪。

因为她有点喜欢他,所以才会在乎被他轻而易举地影响心态,才会一直抗拒他的示好和亲近,才会在他对她表明心意的时候感到莫大的压力。

此刻,能轻易挑动她情绪之弦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湛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问,“想明白了什么?”

沈清芜面不改色,“忘了。”

如果她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此刻可以大大方方跟贺妄表明内心想法,他们能算得上是两情相悦,互通心意之后就是happy ending。

但她不是。

所以沈清芜不打算告诉贺妄。

被雾蒙蒙的薄纱包裹的东西终于摸清楚了形状,但还没来的见到阳光就再一次被按压了下去。

贺妄注视着她几秒,莫名觉得刚才沈清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难以描述。

但她眼底的东西也稍纵即逝,像是一滴从云端坠落的晶莹欲滴,还没被他看透彻就已经沉入了海底,再也找不到证据。

他甚至以为是他看错了,只能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之脑后,轻啧了一声,“你编一个回答也行啊,这么敷衍我呢。”

沈清芜不答。

旁边的小陶很有眼力见地偷摸走了,给他们腾出了空间。

“刚才那个傻逼也是孤儿院长大的?这质量良莠不齐啊。”贺妄回想起他对沈清芜说的话,有些后悔没能揍到人,“你不讨厌他吗?刚才就应该让我教训教训他。”

“挺讨厌的。”她说,“大男子主义,自负好胜,还有点装。”

贺妄沉默了一瞬,忽然道,“有点懂你之前为什么讨厌我了。”

大男子主义,自负好胜,还有点装,说的不就是他本人?

沈清芜抬眼睨着他,轻笑了一声,“你对自己还挺了解的。”

“不是。我有他那么讨厌吗?”贺妄倏地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挫败感来,急于寻求她的认同,“没有吧?”

沈清芜实事求是,“比他稍微好点。”

贺妄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追问,“好一点吗?不是好一些?”

她不想陪他玩文字游戏了,索性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你来做什么?我还是之前态度,好聚好散。”

“好巧,我也还是之前的态度,不想散,就想陪在你身边。”贺妄眼眸漆黑,“我来是找院长有事。”

她目光微动,“你找院长能有什么事?”

他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微挑了一下眉,“好奇啊?想知道可以陪我一起去。”

“不想,你去吧。”说完,她干净利落地转身,朝着操场边的小陶走过去了。

贺妄低低笑了一声,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见他来,立马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来,“之前你跟我提了一下,说想要清芜的照片,我回来找了找,找齐了,你看看。”

那时候的条件不好,拍照对于福利院里的孩子来说还不如多添一床暖和的被子,多买点肉补身体来得实在,也就只有重大事件和经历的时候会拍一张作为纪念。

第一张照片很旧,它没有塑封过,所以边缘都泛黄起皱了,照片上是婴幼儿时期的沈清芜,白白软软的一团,瘦小得可怜。

第二张是照片是一张集体照,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站在一起站在镜头前,他们神情各异,有的开怀大笑,有的局促不安。

贺妄第一眼就认出了沈清芜。

她穿着半旧稍大的衣服,怯生生地望向镜头,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很拘谨,但偏偏在这一群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男人的指腹轻轻蹭过照片上她的脸,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那时候还挺害羞。”

“她小时候胆子小。”一提起孩子们小时候,院长总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她小时候吃饭也慢,别人两碗都吃完了她一碗还没吃完,有时候老师想要去喂她吃,她怕其他小朋友心里不平衡不让人喂饭,自己捧着小碗卖力地吃。”

贺妄回想起他们一起吃饭的场景,沈清芜一直都是慢吞吞的,为此他还调侃过她像小猫幼崽,和清冷疏离的外表不符。

原来从小就这样。

第三张照片是祝穗安被领养的时候,按照福利院的习惯会给被领养的孩子拍一张照片,但当时或许是两个孩子太过于黏糊,摄像师干脆也把沈清芜拍了进去。她哭得双眼通红,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祝穗安,满眼都写着不舍得。

贺妄轻声呢喃,“小可怜。”

最后一张照片贺妄曾经看到过,在他和沈清芜初遇后派人调查她的资料里,是正在上中学的她。

她因为蝉联年级第一,照片被放在学校荣誉墙上三年。这时候的她已经褪去了胆怯,有些现在这幅清冷旖旎的轮廓了,一丝不苟地穿着校服,头发束成马尾,青春的朝气迎面而来。

青涩又稚嫩,像是脆生生的莲子,一掐还能滴水似的。

四张照片,囊括了她的十几年,也是贺妄不曾参与的十几年。

他拿着这几张照片贴上了心口,抬头对院长说,“那我先拿去彩印,之后给您送回来。”

贺妄出门口还拿着照片爱不释手,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看怎么喜欢。

因为过于专注,等走到了沈清芜面前才骤然回神,他本能的想要藏一藏,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清芜扫到了照片,放在最上面的是她因舍不得穗安而哭得险些晕过去的那一张。

她的眉心跳了两下,“贺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