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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阆山梦 > 第66章 阴毒日暮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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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若水垂下眼去,不敢应他。封五看湛若水被半疯半醒的苏皓逼得一筹莫展,一个箭步上前将二人分开,急道:“还有徐兄与水兄,盟主且去看看他们,我留在此处照料。”

湛若水方才脱身,欲要离去,且又不放心,复命孟飞留下。他的心情越发沉重,脚步踟蹰,竟不敢去见徐中立与水无渔。鬼道士看出他的心思,道:“事端已生,你再自责也无济于事,未若好好想想如何周全你与他们。”

湛若水听进心里,复又推开徐中立房门。原来徐中立与水无渔素来交好,又是儿女亲家,且他们伤势虽重,到底不似王元厚那般命悬一线,是以俱被安置在一个房间。

徐中立听得声音,挣扎着便要起来,被湛若水轻轻按下了,复又细细审察了伤势,道:“好好养伤,莫做多想!”徐中立笑道:“不过是小伤,也就是费些时日养伤罢了!盟主不必担忧我,倒是水无渔那小子,老说自己是个废人,连日来水米不进,我看他怕是撑不下去了!”

徐中立话未说完,水无渔便如炸毛般吼道:“胡说八道,老子便是成了废人,也要把苏灵儿那贱人撕下块肉来!”

徐中立待要哈哈大笑,却不敢多动,只道:“这便对了,这才像个男人的样子!男人家成天愁兮兮的像个甚么样子?你我行走江湖,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一点小伤便哭哭啼啼,说出去徒惹江湖耻笑。”

水无渔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徐中立,半晌才闷声道:“你那伤养好,便如常人,老子养好伤,只怕功夫尽失,当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徐中立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逼出一句话来:“罢,你本已金盆洗手,是我叫你来扬州见盟主的,都怪我!待盟主大业成就之后,你的伤若还不好,我自挑断脚筋陪罪如何?”

水无渔骂道:“你休要假惺惺装好人。老子出山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可不是你的面子。”

徐中立便要回骂,湛若水见二人越说越上火,赶紧道:“二位养伤为上,伤好了,甚么都好说!”徐中立与水无渔互自哼了一声,又别开头去。

湛若水一时也无话可说,只细细嘱他二人安心养伤。暗夜沉沉,湛若水立于中庭,只是长吁短叹,鬼道士想劝又不知从何处劝,只好默默呆在旁侧。少刻封五与孟飞自苏皓房中出来,湛若水扫了他一眼,封五便道:“恰才服药躺下了。这许多天来,他是初次开口说话。”

话音未落,王元长走了出来,面色不是很好,只坐在檐下,许久才闷声道:“大哥……怕就是这两日了。”众人心下俱是一沉,湛若水的手紧了又紧,终是又无力地松开。

不知沉默了多久,封五径直走到湛若水身前,道:“盟主,朝廷必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王元长亦起身站定,道:“我虽只剩一只手,也能杀几只朝廷的鹰犬!”

孟飞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只待湛若水一声令下了。湛若水看了眼鬼道士,鬼道士往后一退,道:“老子只认你这个朋友,你若有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除此之外,旁的事不要沾带上我!”

湛若水正待要说,忽听得黑暗中有人骂道:“老鬼,你这软蛋,还和二十年前一样没出息!”

湛若水只听得声音熟悉,却只想不出是何人,只鬼道士跳脚道:“颜宪子,你背后骂人,又算甚么英雄好汉?”

正说着,黑暗中走出一人来,短小精悍,细眉小目,形容略有几分滑稽,偏目中精光毕露,教人不敢小窥,正是蜀中颜宪子。他身后跟了一人,颀长身量,面方口阔,约摸四十出头的年纪,只鹤发如雪,又似花甲年纪,正是天山派掌门宋尚书。颜宪子并不理鬼道士,只与宋尚书向湛若水施了一礼。湛若水看着宋尚书满头的白头,迟疑道:“你这是……”

宋尚书声如洪钟,颇是不以为意,道:“待后向盟主细禀!”又道:“我们早就到了扬州,初到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以先掩了行藏,待打听到消息,才知众位遭了暗算。我与宋兄打通关节见到元厚兄,本欲劫狱,他却说苏灵儿是以他为饵,嘱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须得等你回来商议。未料十数日未见,他竟遭此毒手!”

颜宪子道:“元厚舍身取义,此等高义,我辈佩服之至。可惜有人贪生怕死,当真可笑!”

鬼道士肝火正旺,又听颜宪子意有所指,登时跳起八丈高,怒道:“王元厚要报的是私仇,干老子屁事!说老子贪生怕死,哼,你们缩在扬州之时,是谁千里奔波去到洞庭见盟主,又是谁在岭南弄氏手下死里逃生?老子救你们的事不说,老子不想去送死而已,凭什么就该被你们骂了?”

宋尚书诸人并不知洞庭之事,被鬼道士一顿抢白也不好再说,鬼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待要说,湛若水只道:“老鬼说得不错,这复仇是我四族之事,本不应牵连诸位。且我如今已无心复仇,便是有心,我这身子骨也熬不了多久。”

宋尚书与颜宪子早知湛若水身中剧毒之事,听罢只道:“盟主莫要担心,我等有解救之法!”此语一出,众人皆望着他。

宋尚书自怀中取出一只约五寸高的羊脂玉净瓶,双手奉与湛若水道:“此药是域外的灵丹妙药,叫‘无遮天宝丹’,我五年前得的,可是能解世间百毒的。”

封五便先不信了,道:“宋兄,盟主中的是至毒阿耨多罗之毒,可不是寻常毒药。这叫无遮天宝丹的,便是域外奇药,只怕也难解阿耨多罗之毒。”

宋尚书很是胸有成竹,只道:“诸位可听过蜀中唐门的‘日暮散’?”

众人皆是心中一震,颜宪子是蜀人,道:“自然听过。日暮散并非唐门最厉害的毒药,却最是阴毒不过。若有人中了此毒,并不会当场毒发身亡,然则旬月之内却会齿摇发落,变为垂暮老人。”颜宪子闭了闭眼,又道:“我曾见人中过此毒,那人正值壮年,却五日内青丝变白发,七日内皮肤变为鸡皮皱纹,十日内齿牙尽皆脱落,十五日身亡,死时形若古稀老人。”

王元长亦道:“若是烈性毒药,一时死了倒也痛快,这日暮散不会立时要人命,却教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衰老而无可奈何。因太过阴毒,唐门禁令无血海深仇不得擅用此毒。是了,宋兄为何突然提起日暮散来?”

宋尚书道:“五年前,我误杀了唐门一个长老的儿子,他上门寻仇,给我下了此毒。老颜说得一点不假,那人走时,便说我将‘五日发白、七日肤皱、十日齿牙脱落、十五日而亡’。老子如今不过四十有七,却是一头白发,便是那年中毒所致。”

众人听罢惊呼不已,宋尚书又道:“那时我四处求医问药,我也想好了,只要能救得这条命,便是倾尽万贯家财也在所不惜。可惜,皆是徒劳无用。诸位莫要见笑,那时每日看着白发添多却一筹莫展,真真是惶惶不可终日,只道只能坐以待毙了。好在老天有眼,中毒第六日上,有位天竺商人听得我高价求药,便登门而来。那时看到这药,我也是将信将疑,却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便买了下来,不想果然解了日暮散之毒,好端端活到现今,只是这一头乌发是回不去了!”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心下却已然信服无遮天宝丹,中以孟飞最为振奋。湛若水将信将疑地接过玉瓶,暗道:若此药能解阿耨多罗之毒,当真是我之幸事。

宋尚书笑向众人道:“只要盟主早日康复,何愁大事不成?”

众人尽皆大笑,人人喜上眉梢。湛若水默默将药放在宋尚书手中,道:“复仇终是我四族之事,若我矢志报仇,自应以我之血荐我先祖,皆与诸位无干。”

宋尚书急道:“盟主何苦再出此言?盟主虽为复仇,于我等而言,却是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大丈夫处世,本应如此!”

宋尚书说得豪气干云,王元长、封五、及颜宪子并孟飞诸人皆是热血沸腾。湛若水看众人皆是亢奋之色,心中只是长长叹气,淡淡道:“我无意复仇,诸位也莫要多劝,话尽于此……”

话音未落,便听得王元厚在房中斥骂。原来夜中寂静,王元厚在屋中将众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得湛若水无意复仇之语,直是怒急攻心。湛若水赶紧进到房中,却见王元厚已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闪着别样的神彩。众人心中俱是一沉,便知这是回光返照了。王元长手足情深,急忙扶住元厚。王元厚兀自伸手一只手来,指着湛若水道:“你不复仇,有何面目去见碣石山上战死的弟兄们?你不复仇,有何面目去见你父母?你不复仇,有何面目去见你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