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知命过来叫他们一起去用膳。
方京元帮姜希微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去。知命脸上挂着的笑在见到姜希微后消失不见，他惊讶道：“姐姐！你的嘴怎么肿了？是不是被蜜蜂蛰了？！”
姜希微闻言脸红，说不出话来。
方京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开口道：“不是，不用担心。今日午膳是你做的吗？
知命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才道：“当然是我做的！姐姐快跟我走，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你快尝尝。”
用完午膳之后，姜希微识趣地先行一步，给方京元和不立大师留出空间。
知命跟在她身后，兴冲冲道；“姐姐！山上最近长了许多果子，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我带你去摘好不好？”
姜希微笑着点头道：“好啊。”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方京元才开口道：“不立大师，你看出了什么？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但说无妨。”
不立大师微微闭了闭眼，说道：“阿弥陀佛。方施主，你的眼睛最近可有觉得异样？”
方京元暗道果然如此，随后淡淡道：“有，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眼睛......偶尔会失明。但持续的时间都不太长，一般一刻钟后就能恢复。”
不立大师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他道：“方施主可曾看过大夫？”
方京元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自然是看过的，但......大夫说我的身体一切正常。”
不立大师叹了口气，慢慢道：“如此，方施主心中可有猜测？”
方京元道：“上一世，你的师兄不破大师在送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我。逆天行事者，少有能得善终的。我从那时起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想必......这就是了吧？”
不立大师的双眼有着明显的慈悯，他摇头道：“方施主，失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方京元闻言，皱眉问道：“什么意思？除了失明之外，还有什么？”
不立大师沧桑道：“方施主此前以自己的身体为祭，就当知道，这反噬也不会仅仅局限于双眼。施主，请恕贫僧直言。接下来，除了眼睛之外，你的身体也会渐渐衰败下去......恐难长寿。”
方京元闻言，许久没有说话。
虽说心里有准备，但他以为只是活得难一点，苦一点，只要能陪在她身边，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也不行吗？
或许也不是没想到，他只是不敢想罢了。
若这一世他先她而去，留下她一人，她要怎么办呢？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要承受百般痛苦与折磨。若她心中对自己只有恨倒也还好些，可她如今对自己分明......
果真是......造化弄人。
方京元深呼吸了几下，开口问道：“大师，我......还有多长时间？”
不立大师开口摇头道：“贫僧也不能确定，但应有五年。”
方京元的呼吸滞了滞，随后淡淡笑了笑，说道：“原来只有五年了吗......这么短......不过，也好。五年之后，她还年轻，余生那么长，她会好的。”
不立大师突然开口问道：“方施主现下可觉得后悔？”
“后悔？怎会？我虽抱着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愿望，可心中也始终都清楚，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向老天强求得来的，是偷来的。多一日都是赚的。”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我带着她走遍这大江南北了。”
他走之后，大概也没什么能为她留下的，只有这些回忆尚且拿得出手。
不立大师闻言，不再说话，只捻着手中的佛珠，嘴里慢慢说了句：“阿弥陀佛。”
方京元又道：“大师，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立大师了然道：“方施主放心，今日之事贫僧绝不会向第三个人透露。”
“多谢大师。”
方京元与不立大师道别后，就想去后山找姜希微。刚走出后门，就看到知命和姜希微慌慌张张地往这处跑来。
方京元心下一惊，皱眉迎上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知命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下一瞬又变得害怕起来。
“方、方施主......我、我......”
方京元见他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也不再等他，直接越过他走到姜希微身边，看着用手帕遮着下半张脸的她，担心道：“阿霁，发生什么了？脸怎么了？”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摘她脸上的手帕。
姜希微急忙拦住他，眼睛红红地说道：“别动！”
方京元更觉得担心，坚持道：“到底怎么了？让我看看。”
姜希微的声音隔着手帕嗡嗡的传来，“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像有点过敏，起了些红疹子罢了。我就是觉得不好看才拿帕子遮起来的，回去再说吧。”
方京元皱眉道：“过敏？怎么会过敏？”说完，他突然想到之前知命说要带她去山上摘野果，又想到刚刚知命结结巴巴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
“阿霁，你刚刚吃了什么？”
姜希微苦着脸道：“就一种红果子，我没见过，但吃的时候倒是挺好吃的......”又想到什么，继续道：“你别怪知命，他也不是故意的。”
方京元闻言叹了口气，隔着面纱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知命在一旁可怜巴巴地说道：“方施主，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京元摆了摆手，说道：“阿霁说的对，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这样的。”
知命闻言更觉得愧疚，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一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下一瞬就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