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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十医院Vip病房。

许云幼安静躺在病床上,一身浅蓝的病号服似乎有些大了,宽大领口隐隐露出里面的纱布绷带。

她脸色依旧苍白,瘦瘦小小一只安静的躺那儿。

实在有些生气淡薄。

为什么耳边总有人在说话?

嗡嗡嗡~

随着意识回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今早的检查一切正常吗?脑部有没有出现问题?”

“没有问题,体征也健康。”

“甚至,我感觉她切口的愈合速度比普通人快很多。”

“这醒不来的问题到底是什么?继续查,再查不出来可不好交代了。”

“哎,我觉得是许小姐自己不想醒来,老师的手术非常成功,身体各项指标也正常,只可能是她自己...”

“把精神科专家找来,神经科也要,会诊。”

...

她果然回来了,

而且和在那边醒来前是一样的,身体无法动弹,睁不开眼。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鬼压床?

还是身体被束缚,只有意识活着?

在那边时她用尽了全力,去冲破黑暗的枷锁。

那个过程不容易,

而此刻对现实无望的她不想努力,挺累的,挺怕的。

不如就这样吧。

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或许半天吧,清晰着或迷糊着听着周遭的环境。

她用这些时间非常快速的去理解,纪陆伯他们给自己说的种种。

心想着,如果一会儿睡着了,真能回去,就彻底相信那群奇奇怪怪的人。

通过这些人的聊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张病床上,躺了快4天。

而且她确实做了心脏置换手术,似乎过程还很惊险,且运气极好,不是隔壁那位古尔曼先生早她一口气离世,她应当是救不回来的。

隔壁?古尔曼?这又是谁?

脑海里在过着各种各样的画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回忆过往似乎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让人崩溃。

甚至有些平静,到底是谁救的她也不是那么重要,总之是非她所愿。

其实,她的意识状态也不是那么好,与在那个地方有明显差距。

思想和意识都有些混沌。

但在迷糊间她似乎又看见了沙漏,这次,黑沙在上,一刻不停的往下落,落下那一瞬似乎又变成了紫色。

……

不知道躺了多久,身旁来来去去过多少人,她都没在意,只孤独思考,有没有可能一直沉睡。

直到...

“你这小贱蹄子,命还真好,这都死不掉!”忽然她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但我毕竟做了你妈这么多年,了解你,你现在应该很难受吧?死死不掉,活活不好。

妈妈这就来帮帮你,别说妈没疼过你,这次妈可是在真心实意的成全你,助你脱离苦海。”

许母韦丽绮在得知许云幼成功做了换心手术后,又气又恼了好些天。

怕她醒来和许晋骁继续纠缠,同时自己也不好和儿子交代,最麻烦的是不知道怎么和想要许云幼命的人交代,怕被惩罚,她是真害怕惨了那蚀骨之痛。

病房有人守着,让外人来动手难以实现,只有她自己这种有关系的才有机会。

思前想后,自私的恐惧逼得她只能铤而走险自己来这一趟。

她母亲的身份也没那么容易被怀疑,不就拔个氧气管,拔完就走,只要溜得够快,段家在没证据的情况也不能轻易把她怎样。

反正到时候人都已经死透了,大不了,出国躲一阵儿。

许母这样想,也这样干了。

她把许云幼手指上夹的血氧仪夹到了自己手上,防止检测仪报警,人还没死透就招来医生护士。

可这缺少常识的许母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别的检测仪连接着 ...

许母没有一丝犹豫,说完那些话后,快速扯开她鼻尖的氧气管,

然后坐那开始等,

忐忑的盯着病房门口,盼着她快快断气。

时间嘀嗒,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

5分钟后许母探了她鼻息,看来时间不够。

等到10分钟的时候又试了一遍,依旧呼吸均匀。

她甚至拿出了手机开始度娘,还小声的读了起来。

“人昏迷最多不能超过4分钟,否则生命将处于危险中,人脑的耗氧量非常大,若脑血流完全停止,脑电活动将在2分钟内停止...可这都过去10分钟了,怎么还没发生异常?”

能听到许母说话的许云幼若不是因为动弹不得,真的会笑出猪叫。

怎么以前没发现许母这么可爱?蠢得这么可爱?

杀人方法居然问度娘...

问也就算了,还问不对方向...

怕不是电视剧真的看太多,看傻了吧。

但凡对她的关心再多那么一点点,或者多从医生那打听一些些,都应该知道她此刻的状态不是昏迷,她只是一种昏睡状态。

拔氧气管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真有用的话,她身上还有别的检测器呢,又不是只有血氧仪会发出警报,许母或许应该庆幸的无知,否则现在应该满屋警报声响了...

许母确实是什么都不懂,有些无法理解当下这状况,大概有些手足无措了。

考虑到待的时间也挺长了,慌忙复好原样,也没再说什么,匆忙逃离。

真的有些好笑了,

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她许云幼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他们许家的,甚至也曾努力讨好过她。

那年许母生病,哥哥妹妹都觉得是小病,没一个去医院看她,只有她去了,却还被嫌弃带的礼物廉价。

许母对自己横眉冷眼,不给吃不给穿,也不曾怨怼,她甚至在理解她因孩子被抱错亲生女儿无法成长在身边的伤痛。

上高中后,许母更是变本加厉,明明不缺钱,可在外打牌输了钱回家就拿她出气,不是打就是骂。

只因为妹妹许艾樱哭哭啼啼说同学都因为姐姐长得太好看而笑话她这个妹妹丑,许母就要毁她容,幸好那次许晋骁在家才救了她。

...这样的过往还有太多,她不曾怨怼,只默默承受。

如今,她想问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之前许母给她创造条件,让她有机会自己求死是一回事,

如今许母竟是要自己动手杀了她这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是成全,一个是谋杀。

终是眼角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两滴泪。

“医生医生,许小姐哭了!你快看,真的,她落泪了!”耳畔是护士兴奋的喊声。

医生一副了然的样子,“果然啊,许小姐这需要亲近人的刺激,让亲人朋友多和她说说话激励激励她,也许很快就能醒来了。”

原本还在悲伤的人听到这话,

都不悲伤了,

我可太谢谢您了。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又陷入了只有机器有规律的嘀嘀出声的安静中,她也渐渐觉得疲惫,大脑进入了无意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