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方案来来回回的不让过，这是我的错吗？最后定下来的方案和第一版一模一样，这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要我去检讨？为什么说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为什么要扣我的工资？底层人士难道真的没有机会爬上去吗？”
“为什么又想让我努力赚钱去买房买车，又想让我去找一个好的女朋友，赶紧成家，我并不想要结婚，我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我怎么去顾一个家庭。本来关系都好好的，就因为结婚，就因为催婚，我真的不敢再接他们的电话了，每一次都好像是给我的生命上压上了重重的担子，我喘不过气，真的喘不过气。”
熊子玲慢慢的坐了起来，看着那个人似哭似笑的脸，她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在跟谁说话？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尝试的回应了几句，发现那个人根本就听不见，有些懊恼，也有些失望，只能抱着膝盖静静的听着。
天台上的风有点大，本来熊子玲是找了一个小石块压住自己的脚，但那个石块被风吹的有些挪动，熊子玲怕这股风把自己吹跑，只能又抱着小石头找了一个，两个L形铜片中间，那边没有什么风。
那个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通过风传到她的耳中，熊子玲本来还不是特别在意，但那段声音突然停止了，随后便是稀稀疏疏的摩擦声，熊子玲探头望了过去，那个人站了起来，身子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欲坠，
“如果我不说，怎会有人懂我。如果我不做，怎会有人记得我。忙忙碌碌，反反复复，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再见了。”
唱完歌，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那个人仰头向后倒去，熊子玲顾不得天台上的风，抱着小石块快步向那边跑去，壮着胆子往下一望，下面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但不多时及时过来几辆闪着红蓝光的车子，那车子的光莫名的非常的熟悉，但熊子玲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快速跑下楼，贴在花瓶的边上向外张望，地上还有新鲜的血迹，以及脑浆或者其他的人体组织，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而穿着白大衣的人，拥护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担架，往一辆大白车上推去，很快车辆启动离开了现场。
熊子玲的视线，没有落在那辆远去的大白车上，而是落在那一大滩血迹上，血迹的正中央，蹲坐着一个男子，看身形和穿着，正是刚才在天台上絮絮叨叨说完后唱歌的那位。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慢慢浮现，手上拎着叮叮作响的铁链，一下子圈住了那位男子的手腕。
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身着黑衣的那位男子，从袖兜里取出了一个小谱子，快速的翻动了起来，落在一个地方。
“陆资清，一九九零年八月八日卯时三十九分零一秒生人，昌市陵县康桥村三十五户北门，死亡时间，二零一八年八月八日子时十三分四十一秒，陆资清，跟我们去地府报道吧。”
“……”
陆资清耷拉着脑袋，跟在黑白无常身后，划开虚空，准备踏进去的前一秒，白无常对着熊子玲那边看了一眼，将手中的铁链交付在黑无常的手上，低声说了些什么，朝熊子玲走去。
熊子玲见状赶紧往花瓶后面缩了缩，心里保佑不要看见她，她不知道这两位是谁，但是心里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事与愿违，一只苍白冰冷的大手揪住了她的一只胳膊，轻飘飘的将她提了起来，放在眼前。
“熊子玲，你还不肯跟我们回地府报道吗？你的时间以及你现在的状态，是绝对等不到伤害你的人在牢里自然死亡的，监狱你进不去，你现在也是苦等，不如就同我们归去吧。”
“……你……你们是谁？”
“唉……”
见熊子玲怯生生的模样，白无常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皮影小人的眉心，如流水般的记忆涌入熊子玲的大脑，她又全想起来了。灵魂很痛，脑袋也很痛，像是被撕扯一般，熊子林摇了摇头，从白无常的手心跳了下去，落在地上轻飘飘的，又沾回了花坛后面，留下了一句。
“不行，我要等他们死。”
“你现在有记忆，你应该知道的，你不是等他们死。”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我想陪陪他们。”
“鬼在阳间的日子可不是好待的，我能给你寻回一次记忆，但不代表我能给你寻回第二次记忆，希望下次看见你不是一个厉鬼，记住！不要吞噬生魂，死魂也不能吞噬。”
“知道了，只要我还记得住，不会的。”
白无常也分不清这是第几次叹息，又叮嘱了几句，转头向黑无常走去。现在想来这个白无常对她过分的好了，当时熊子林没有想太多，毕竟眼下要紧的是自己的家人和师父师兄，对着白无常远去的背影鞠了一躬，随后回忆着家的方向，快步离开。
两年的飘荡，回到家中，家里的陈设，还是如以前一样，屋子里黑黑的，没有点灯。熊子玲进去走了一圈，没有爸爸妈妈的身影，就连家具桌面上都落下了一层薄灰，想来两人应该是许久没有回家了。
白无常输送过来的记忆中，还有如何操控物品的记忆，这对现在的熊子玲来说无比重要，控制着抹布沾了水，将家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扫了个干净，看着重新恢复一层不染的陈设，熊子玲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家待了一天，爸爸妈妈还是没有回来，熊子玲起身往师傅家走，看看师父师兄的现状。刚到南阴班子，熊子玲就被班子门口的白灯晃了眼，大大的白花系在门口的梁上，房门紧闭，皮影小人攥紧了衣角，顺着门缝飘了进去。
院子里还是很干净的，主房、客卧、雕刻坊、厨房，皮影室门都闭得紧紧的，熊子玲顺着主房的门缝进去，还没有落脚，便看见正堂正中间的案台上，摆着大大的师傅的照相，师傅笑脸盈盈的，黑白的底子丝毫没有掩住他面上的和蔼可亲。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