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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夜色慢慢退去,长安城最北端那一大片华美宫殿,逐渐显现出它金黄与朱红错落交融的色彩来。

卯时三刻,皇城钟鼓司的朝钟准时敲响。

日复一日的大周早朝,自此刻正式开启。

一般情形下,它会持续一个时辰左右。至于朝议内容,除了一些紧要的关边军务,地方官员觐见等,其余的,基本上就是朝参京官们之间的各种花式扯谈。

但今天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宣政殿,七阶白玉台上,面容清癯,身穿宽袖常服的天载帝,眼光漠漠地俯看着庭下群臣。

就在两个时辰前,奉旨前往帝国西北境,察查陇北道海西紫铜矿流失一案的户部巡官宋承,竟被人刺杀于大理寺狱密室之中。

这事怎不令天子震怒,朝野震动。

“案发于昨夜子时末,大理寺狱‘三品院’内。”一名穿绿色官袍的六品大理寺丞,正在作案情陈述:“宋承倒毙于所居之房中,尸体呈伏案状,”

“经仵作查验,死者全身并无他伤,唯喉中有一暗红点状印迹,系喉骨碎裂坍塌,以致瞬间窒息死亡。”

“宋承所书文稿,被烧毁殆尽。”

大理寺丞顿了顿,似乎偷偷咽下喉间的一口口水,继续道:“寺狱内共有狱差五人,其中两人倒毙于狱门内侧,死因与宋承相同。”

“余下三人,包括狱丞一名,狱卒两名,尸身已然消失,仅在房门前中发现三堆白色齑粉,估计为尸粉之类物体......”

“咝......”殿内传来一片牙缝间凉气倒吸的声音。

“妖邪作祟?”有人低声惊呼道。

“不可能,绝无可能!”

此人的揣测,立刻引来一阵斥责声:“天子御下,蒙昊天上帝垂佑,法域重地,有灵兽青龙护卫,纵使北冥大妖,亦不可进,又如何做得了这等勾当?”

“莫非是武道高人暗中潜入所为?”又有人揣测道。

“就算他能潜入杀人,可尸粉怎么解释?”

“传奇小说里不是有溶解尸体的‘化骨粉’之类的记载么?”

“大人可真行,民间传说都能拿到廷议上说事?”

又有人出来圆场,道:“诸位莫争,是人是妖,可请城南朱凤洞天的镇元子大仙前来,便可一知端详......”

“如此,让司天监的阴阳师们颜面何存?”

庭下众议声纷纷扰扰,端坐在龙椅上,天载帝不置一言,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那名大理寺丞也作了最后的案情陈述。

“寺狱外,值守寺卫及绣衣卫拦住了一名疑为凶犯的蒙面男子,然此人步伐飘忽如鬼魅,出手更是凌厉无比,片刻之间,便杀绣衣卫五人,其余受伤者以十数记。”

“众人奋力,皆阻拦不住,最终凶犯脱身遁去,整个交手过程,不足一字之时。”

......

大殿中一片肃然。

挥手屏下大理寺丞,天载帝目光扫过群臣,道:“诸位爱卿,对此案有何看法,都说说吧。”

片刻沉默之后,御史中丞赵宗南站了出来。预咳一声,奏道:“臣以为,此案性质极为恶劣,当此狱禁森严之地,又有内卫值守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大理寺难脱其咎。”

按大周典,“御史弹事,亦先一日进状。”

意思是说,御史台弹劾某位官员,或对某项政务提出反对意见,须提前一天向宫中呈上奏章,以供皇帝参阅。

然而此时赵中丞急急跳出,不避越矩之嫌,无所顾忌直指对方,这一炮,点得倒极为干脆利落。

天载帝眼中精光一闪,转瞬间又恢复如常......事急从权,也不是没有前例在先,更何况此事与御史台亦有莫大干系。

此时大殿的气氛却也活跃起来了。

紧接着,户部侍郎王廉上奏道:“宋承乃我户部巡官,总领察查此案,事毕,原该回本部复命,却被某以‘守秘’为由,强行置留大理寺狱,不及两日便被杀。”

“其中是否有蹊跷之处,还望当事人自证清白为好。”

明眼人都听得出,这话既是自辩,更是控诉,真就有些杀人诛心的味道了,是以话音未落,立马就有官员站了出来:“臣以为,追责之事暂可放后,此时,当先缉拿凶手为宜。”

同样有反驳声传出:“找不出内奸,如何缉拿凶手?说不定早给人家放跑了。”

“哼,张口闭口的是内奸,可有什么具体证据?”

“要证据,就要先行查找内奸......”

大殿中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一股暗流在朝堂诸公之间漫延开来。

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大理寺少卿陆方升身上。

自前任大理寺卿退休之后,围绕继任者的任命,朝中相党与清流两派之间,争夺就从未片刻消停过,双方更是相持不下。

于是他反倒成了大理寺事实上的掌舵人。

作为清流一派中人,被人揪着小辫的滋味自然很难受,而此时,他却安坐在座位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面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自打现场被冷斌呛声之后,他反倒冷静下来,似已很快就想到答辩之言。

其实好多事都这样,既已发生,便是必然。

至于案情的发展,自有其内在力量推动,那就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了。

待众人话音稍歇,他这才慢慢站了出来,以司法官员特有的,不急不躁的声调说道:“大理寺该负什么样的责任,陆某绝无推脱之意。”

“然,说到可疑之处,我倒想问问王侍郎......宋承德回京之后,便直接回了户部是吧?”

“是,但那又如何?”王廉冷笑道。

“陆某知悉后,即刻派员会同绣衣局来户部领人,其间并无片刻停顿。所以,知道宋巡官在大理寺狱之人,唯有本署,绣衣局及户部三方而已。”

“这个......”

“绣衣局乃内城廷署,处宫禁之中,消息绝无向外传递可能,那么,泄密之人,岂非在本寺或户部之中?”

王廉一怔,大怒道:“陆少卿何意?指我户部有人与刺杀案有关?”

陆方升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闭紧了嘴巴。

“相不相干,需等案子查清再作定夺,王侍郎所谓‘自证清白’,难道不是直指大理寺与刺杀案相干吗?”

一名年约三旬的年轻官员站出来,语带讥诮:“古贤云,君子不先人以恶,不疑人以不信,王侍郎既以疑心待彼,又何以责怪彼以疑心待己?”

王廉一时语塞,恨恨望去,却是刚刚升任的中书舍人,兼承旨翰林学士岑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