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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感觉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回公司。”

饭桌上,秦深对着正在倒酒的秦惟光说,公司里大部分都是父亲的人手。

他只有经过同意,才能重新掌权。

“好。”秦惟光没有犹豫停顿,直接同意了他。

放下酒杯,他又说:“我需要回之前工作的地方,处理一些事情,你若是心力不够,就让秦承帮你,好歹是兄弟,交给他也比交给别人放心。”

这话给秦承感动的稀里哗啦,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手足无措。

还是秦明光推了推他,“还不快谢谢你二叔,这是让你进自家公司呢。”

“谢谢二叔,我一定好好干。”秦承连连点头,开心的语无伦次。

坐在他对面的秦深,见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嫌弃的皱眉。

去了又怎么样,秦家所有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秦承只能被自己压在手底下一辈子,怎么折腾也比不过他。

这是一出生就注定的,是命。

他们的反应被秦惟光尽收眼底,他垂下眸子,掩住暗光。

好戏才刚刚开场,碰的越高,摔的越惨,落差才越大。

他们三人之前吃下去的,也要一口一口给他吐出来,是他儿子的,别人一分也别想抢走。

秦惟光动作很快,第二天待秦深离开,他便出发去机场,乘坐了飞往岭南的最早班机。

不同于京市的漫天飞雪,岭南的天气舒适的犹如阳春三月。

秦惟光从机场到宾馆,仔细的收拾了收拾自己,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还刮了胡子。

他心情迫切,早在看见银锁的那日,便嘱咐了人来岭南,查清当年的真相。

有了线索,锁定人物很简单,几乎是在鉴定结果一出,秦惟光同步收到了岭南传来的消息。

裴骆就是当年婉晴为他生下的孩子。

南山县云溪镇,是岭南有名的贫困村,这里交通不发达,遍处是山,山上种满了荔枝。

荔枝出名,地方却穷,连条路都没有。

秦惟光沿着泥泞小路走进小镇时,脑海里回荡着那对夫妻说的话。

“秦先生让我们将小孩丢进深山里,我们不舍,才将他丢在了路边,希望有人可以捡走他。”

恐怕当时也不是好心,而是路太难走,他们不愿麻烦。

也因此,误打误撞留下了他儿子的命。

想到那对夫妻说家里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哀求他放过他们,不能毁了孩子的前途。

秦惟光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

他们的儿子享用着别人孩子苦难换来的钱,平安幸福的长大。

那他秦惟光的儿子呢?

从岭南到京市,他一个人独打独拼,用了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询问了好几个路人,秦惟光才知道裴骆的住处,他摸索着走过几条小路,最后在镇上祠堂旁边的泥砖房子,看见了裴骆。

水泥走廊上筑着一口土灶,里面正蒸着什么,白汽直往上冒。

裴骆正拿着柴刀削树枝,整齐的码在一起当柴火,他动作熟稔,看的出来没少干这些粗活。

看到这一幕,秦惟光的脚像是黏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还是裴骆感觉后面有人,回头望见了注视他的秦惟光,有些惊诧。

京市的大人物跑这旮旯地来干吗?

“您请坐,喝点热水。”

裴骆拿着碗倒了热水,放在秦惟光面前的桌子上,还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

“家里什么都没有,让你见笑了。”

“没有,是我打扰了。”秦惟光轻声应着,不舍的移开在裴骆身上的注意力,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泥土房。

很窄、很小,仅有家具是一张木板拼凑的床,和自己面前这个掉漆的小桌子。

里面还有一个昏暗的小房间,连光线都透不进去。

“秦先生,我家里比较破,让您见笑了。”裴骆含着笑意的声音拉回秦惟光破碎的心绪。

秦惟光看向裴骆,对他笑的落落大方,毫无被窥探隐私的芥蒂。

身处逆境,这个孩子却仍然自信、坚强、以善意待人。

“秦先生,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吗?”裴骆双手放在膝盖上,“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岭南我很熟悉。”

两句话,听的秦惟光险些落泪,鼻子酸涩发堵,他转过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问裴骆,“小裴,你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裴骆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呀,没问题。”

中饭是在裴骆家吃的,锅里蒸的是红薯,一大锅红薯。

这是裴骆一天的食物,见秦惟光在,他又跑去镇上市集买了只白切鸡,和凉拌猪肚。

“红薯是村子里阿叔送的,我想着在回京市之前吃完,别浪费了。”

裴骆将两个荤菜往秦惟光面前推,“秦先生你尝尝这两个菜,是我们岭南的特色,很好吃,别的地方都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秦惟光夹了个鸡腿放在裴骆的碗里,轻声对他说:“我也是南山人,我的妻子也是,南山是我的老家,也是我和我妻子相识定情的地方。”

“那可真巧!”裴骆有些惊讶,笑着说:“那我们还是老乡。”

“是的,我们老家是一处的。”秦惟光笑着看他,眼睛有些湿,“猪肚很好吃,你多吃些。”

车子开到南山陵园时,裴骆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看见墓碑上,温婉微笑的年轻女人照片,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如同石化。

看第一眼,他就被震惊到了,差点以为自己被恶搞,换上了女装拍照。

但转念一想,这是陵园......怎么可能有人开玩笑。

秦惟光和裴骆并肩站着,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照片上,沉默不语。

许久,秦惟光嘶哑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的妻子苏婉晴,岭南南山人,岭南讲究落叶归根,因此她长睡在这里。”

说完,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认证书,一份是亲子鉴定。

秦惟光将文件整理好,双手递给了裴骆。

“小裴,爸爸很抱歉,这么久才找到你。”

裴骆震惊的看向秦惟光,接过文件的手都在颤抖,颤颤巍巍的看完。

再抬头时,他面前的秦惟光早已哭的泣不成声,脆弱的不能再脆弱。

“爸爸?”

“嗯,我是爸爸。”

秦惟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上前抱着裴骆大哭出声。

“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守着你和妈妈,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是我的错,最该死的是我!”

裴骆整个人都是木的,浑浑噩噩,视线对上照片,女人温柔的笑,一看就很温暖。

和他小时候,梦想来拯救他的妈妈一模一样。

原来他不是没有人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