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最终还是没抵挡住诱惑，走到了辛跃面前。
辛跃开门见山：“为什么要来王府？”
“你不是问过吗？”小竹说，“我当然是为了刺杀郡王。”
？？？？？
怎么回事？
小竹惊慌地看着辛跃，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妖法不成？为什么自己会说出真相？
小竹眯了眯眼，“既然如此我就只能灭口！”
够了！这种话还有说出来的必要吗？
小竹不知道自己的嘴是怎么回事，连这种话都说，简直跟活够了似的。
她当机立断，刚要上前，却不曾想身边那小丫鬟突然出手，直接在她身上点了一下，竟然使她全身没有力气，经脉被锁。
如此绝妙功夫竟然出自一个丫鬟之手，这郡王妃来头不小，究竟是何人？
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了什么，小竹问完以后，又恨恨地补充，“你这是什么妖法？”
辛跃：【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好像对我失效了诶。】
她故作高深地道：“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把戏罢了，既然如今我已经知道你的来历，今后便不要对我隐瞒，我可以将你留在王府，装作不知此事，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何要刺杀郡王。”
小竹冷笑，“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是想给我师兄报仇吗？”
说完以后，小竹愤然地攥紧双拳，“你给我闭嘴！不要再说了！”
辛跃：“我理解你这种感觉，毕竟我也经历过……咳，你师兄是谁？”
小竹麻木地开口：“他叫宋元寒，十八年前拜我父亲秋何故为师，我叫秋月红，女，二十岁，家住苟家村，不久前来给师兄送东西，没想到当日一面竟成为永别，我听闻他死于南仪郡王之手，便潜入王府打算伺机刺杀他，但他身边的少年奉金玉武功高强，又会驭蛇，神出鬼没，我找寻不到机会，只能徐徐图之。我真废物，竟然不知不觉中了你的妖术，就算你要了我的命也是我活该你杀了我吧。”
辛跃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恍然大悟，“你是宋护院的师妹？”
小竹虽然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人是皇甫家的小姐，但也没想让她为护院伸张正义。
“师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勤劳刻苦，是皇甫家武功最高强的护卫，没想到因此丧命，而你呢？我虽然不知道他因何而死，但潜入王府总应该是你们家的命令吧？你转头就嫁给了郡王和他相亲相爱，果然，你们这些贵族公子小姐永远不会在乎下人的死活！”
小竹慷慨激昂，神情激动，眼中尽是对辛跃的失望。
辛跃：【原来如此，所以啊，母亲才不想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嫁进来。】
“我记得宋护院的。”
辛跃语气平静，只是在这张情绪平稳的脸下，尽是无奈。
“只要他陪我们姐妹练武，都会提到他的师妹，他说，师妹还没有嫁人，让他师父操心。但他知道，师妹志向远大，比他要强得多。他如今在皇甫家做护院，是守护雇主安危，护一院安宁。他的小师妹可是想当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保一国平安。”
“失地未归，誓不成家，她的父亲曾笑她口出狂言，上阵杀敌乃是男儿的事，要她一介妇孺做什么，她却说，昔有岭南圣母冼夫人平定叛乱，保境安民，乃巾帼英雄，以忠义为先，深受百姓爱戴。史书上不乏女子身影，但唯有做到极致方能名垂千古，她也愿意为此做些什么，而不是将自己的姓氏放在夫姓之后，成为谁背后的女人。”
“怎么可能？”小竹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对你说这么多……”
那是她年少时许下的狂言，却困于现实不能施展抱负。
“你杀了他？”小竹怀疑得并无道理，只是不愿接受师兄会将这些事告知他人。
“没有。”辛跃摇头，她走到一旁取出一个册子，“这上面的暗器精妙绝伦，拿去献给将领，在军营中谋取差事，今后如何便看你自己。”
【这不是沉缨给她的暗器手册么，她竟然拿去借花献佛了！】
【那些暗器是那个时代没有的，若是小竹拿去军营……一定能如她所愿。】
【这也是南斗宫安排的人？她怎么看个话本就能给自己立这么大志向？你们南斗宫就不能安排点目标是嫁人的女子吗！这像什么话！】
【……话说，目标是嫁人的女子咱们不是刚刚才看过吗？你们说现在沉缨进展到哪一步了？】
【就不能多点贤良淑德的正常姑娘嘛？】
【一个女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小竹看着手中的暗器册子，随意翻了翻，眼中也发出亮光。
“那你呢？”小竹问，“这就直接给我了？”
辛跃说，“我暂时走不开，你自己快走吧。”
小竹，或者叫秋月红，不禁怀疑起她的动机，“我还没报仇，你就赶我走，是想找借口留下郡王性命吧？”
“因为我觉得你杀不掉他，而且就算杀掉了，自己也赔了性命，值得吗？”
“可我毕竟要为师兄报仇……”
辛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要做嘛，你去做吧，这里交给我。”
秋月红攥紧了双拳，回想起当初目光远大，胸中有火燃烧的自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平静岁月中，看似熄灭了所有的热情。
所有人都对她说嫁得良人便是最重要的事，风花雪月的话本故事也在她们姐妹间流传，才子配佳人，恩爱两不疑，可为何是“男儿何不带吴钩”，她们一生的理想就仅仅是家庭美满？
她为什么不可以做同样的事，为什么困于原地，为什么连自己也忘了最早的志向，在她走上专为女子规划的道路之前，在孩童时代没有性别之分前，她明明想做的更多，道路更宽广。
那些姐妹走到最后，只走成了贤内助。
“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秋月红说，“你是皇甫铁雄，或许，你跟我一样。”
“去吧。”
辛跃对她笑了笑，“我知道的，我的心里也有一团生生不息的火。”
它如星星微弱，只待一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