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方艳青拿着茶杯的手顿在了胸前，愕然的望着正位上的宋远桥。
刚才宋远桥说没看见“那位小姑娘”她还没理解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困惑自己这些天的动作忽然解开了一丝迷雾。
宋远桥继续说道：“陈离啊，难道方掌门忘记了吗？”
“当年在峨眉山上发生的事情是个误会，都怪我那逆子口不择言，惹恼了你那个小弟子，被她教训了一顿也是活该，你当时还把她罚在峨眉金顶闭门思过五年。”
宋远桥没注意到此刻灭绝师太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想起来了……陈离……是陈离……八年前她救回来的小姑娘……我怎么能忘了她？
记忆如潮水般回溯。
此刻方艳青脑海里全是那种清秀苍白的脸，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再次被她想起，她忽然很慌。
陈离，她的身体……五年了，那颗佛珠只能护住陈离五年的性命……那她现在……
方艳青不敢再想下去。
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她也已经浑然不觉，她迅速起身，冲出议事殿，拉住一个站在门口的峨眉弟子。
“快，快回去，叫人接陈离下山，叫她来武当山见我，以最快的速度，快。”
那名弟子何时见掌门如此慌张，一时间愣在原地。
方艳青说完，很快意识到不对，从武当到峨眉，再从峨眉到武当，一来一回最少要二十多天，算算日子，当初她给陈离那颗佛珠的功效已经消失，陈离没有真气护体坚持不住，坚持不到武当。
“不，不行，我要亲自回去一趟。”
以她的境界，全力赶路的话，或许能赶回峨眉救下陈离。
想着，她就准备朝外面走。
这时，周芷若与丁敏君一众弟子赶了过来，见掌门焦急的模样，周芷若关心的问道：“师傅，怎么了？”
方艳青也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
“为师把陈离忘在了金顶，现在我要回去救她，这里一切就交给你了。”
本就打算将峨眉交给周芷若打理，这么说也没什么。
不过当几人听见陈离这个名字，神色各异。
周芷若想起了五年前与她争掌门宠爱的那个女弟子，当然那件事是她在宋青书面前抱怨了几句，想让宋青书帮忙解决到陈离这个麻烦，不出她所料，宋青书做到了，陈离被罚在峨眉金顶闭门思过五年，她当时高兴坏了，以为掌门会再次宠爱她，但是她却发现她想多了，即便陈离被罚在金顶闭门思过五年，掌门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对她冷漠，当时的她不理解，一直找不到原因，直这几年到尝遍了不被掌门重视的门派中的各种冷暖，她才意识五年前掌门为什么冷落她，是因为她不好好练功，让掌门看不到希望，意识到这一点后，半年前她发愤图强，努力练武，果然，她的努力被掌门看见，她也重新赢得了掌门的重视。
至于陈离。
那个失败者。
她甚至都快忘记了陈离长什么样子了。
见方艳青还打算往外走。
一旁的丁敏君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站了出来，拦在了掌门的前面。
师傅终于还是想起了陈离师妹。
只是……
“敏君，你挡在为师面前做什么？”方艳青语气很不满，想要呵斥她让开。
丁敏君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恭恭敬敬行礼。
“回禀掌门，其实陈离师妹在半月前已经下山了。”
“你说陈离已经下来了？”
方艳青皱眉。
“是你带她下来的？”
“是。”丁敏君恭敬回道。
方艳青忽然提高了音调，带着一丝怒气。
“那你为何不带她来见我？”
“当初的事情你也在场，你应该知道陈离没了为师活不下去。”
方艳青还以为陈离需要渡她的真气才能活。
闻言，丁敏君神色淡漠，只是余光不由看了一旁神色微变的周芷若一眼，再次恭敬回道：“掌门怎么知道是弟子没有带陈离师妹去见您？”
语气中颇有埋怨。
且话里有话。
方艳青听了出来。
她意识到不对劲，沉声开口：“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当日下山时，弟子就带陈离师妹拜访过掌门，不过我们站在门口并没有能进去，护卫您的弟子说您很忙，没时间见记名弟子。”
丁敏君说着。
峨眉有一条规定，除了内门弟子，其他弟子想见掌门护卫弟子需要通报，因为峨眉弟子众多，掌门没时间见每一个人，一般门内的事情大部分也都是几个亲近掌门的内门弟子管理，陈离身为记名弟子，是没有资格面见掌门。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当时护卫方艳青的弟子是周芷若的人，即使周芷若想不起陈离长什么样子，但是当年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能够混在掌门身边的又有几个是傻子，周芷若当初并没有隐藏对陈离的厌恶，周芷若的人发现是陈离，甚至不用跟周芷若说，她们就会狗腿的帮周芷若把陈离拦下来。
方艳青眉头皱的更深，她的目光不由扫了一众峨眉弟子一眼。身为门派掌舵人，门派里的运行规则她再清楚不过，只是陈离太特殊了，当时陈离受罚全是因为维护她和峨眉才不得已……
那当日她并没有收到有记名弟子求见的通报。
她目光再次落在丁敏君身上。
心存侥幸。
“敏君，陈离既然已经下山，那你是不是把她安排在了这次出门的队伍中，快让她来见我。”
丁敏君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方艳青心中一咯噔。
只听丁敏君再次开口：“陈离师妹找了您三日，除了第一日她刚下山，弟子让她早点回去休息，第二天第三天，陈离师妹一直在求见您，只是都被护卫弟子拦了下来……或许她意识到是您不愿意见她，所以之后她再也没有去寻你，这次出门陈离师妹并没有跟来。”
况且陈离一个没有武功的记名弟子也不合规矩。
这句话丁敏君没有明说。
灭绝师太却瞪大了眼睛，身形一颤。
三天。
陈离找了她三天，她没发觉……
“那……那她如今如何了？”
灭绝师太忘记了陈离心中愧疚。
得知陈离被接下去她松了口气，得知陈离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见她欣慰，得知陈离被人拒之门外她愤怒，如今她还是关心陈离的性命如何，甚至心里迁怒于丁敏君知情不报。
而且就在灭绝师太等着丁敏君回答时，丁敏君却保持了沉默。
“你说话啊！”
许久。
丁敏君才说道：“陈离师妹已经离开了。”
这是一句很能让人误解的话。
方艳青听见这句话，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终究是我辜负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