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站在御书房,耳朵却是遭了大罪,宋妤的音调算不上难听,但一哭起来,便跟那断了弦的琴一般摧枯拉朽,实在算不上好听。
李长隆捂着脑袋,心道这个皇帝是真难做。
眼见着两厢僵持,陈安学了聪明,没等李长隆授意,自个儿跑去将赵怀柔请了过来。
左右赵贵妃来了,李长隆不会再拿他当发泄。
却是赵怀柔一进门,便眼见着房里气氛不对,在路上便听陈安讲了来由,当即戏精上身,哭了起来:“圣上,臣妾伤心呐!”
说罢,哭诉着直要往李长隆身上倒过去。
眼见着陈安这老东西学了聪明,如今还给他请了救星过来,李长隆当即在心里给他记了两笔功。
也不顾一旁的李长颜和宋妤,细细问起赵怀柔来:“何事惹得爱妃伤心至此?”
却见赵怀柔扭捏了两下,做足了小女人姿态,伸手捶在了他胸口:“眼见着陛下烦闷,臣妾便伤心了。”
李长隆眉毛拧巴了两下,不知赵怀柔如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往他遇上了难事,赵怀柔都是来救场的。
如今心下疑惑起来,莫不是陈安这个老东西传错了他的意思。
当即又要给陈安记过,却是赵怀柔揽上了他的腰身:“惠安郡主遭了大罪,沈将军该是脱不了罪责,陛下您说呢?”
李长隆点了点头,他是半点儿不想管这两个混不吝的事儿。
如今宋妤在他面前哭爹喊娘地叫疼,沈戍一句话也不说,沈戍显然是料到他半点儿不想管他俩个混球的事儿。
真相如何,他知道肯定不单单是宋妤说的那样。
可他管不着。
眼见着李长隆点头,赵怀柔越发来了劲儿:“可怜郡主是个从小病弱的,不若就打沈将军五十大板以示警戒?”
听着赵怀柔如今给沈戍这混球儿定了罚,李长隆是再乐意不过了。
他本就想当个和稀泥的,将这事儿糊弄了过去。
如今赵怀柔的法子,可不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宋妤那混球儿最终还是得归沈戍管,左右沈戍该是怨不到他身上的。
当即喊了陈安来,让他上板子。
板子打在沈戍身上,沈戍的眼儿却是直勾勾瞧在赵怀柔身上。
被这么盯着,赵怀柔心里也是泛起了凉意思,如今直又思忖起来,为了讨陛下的欢心,惹了这么个瞧着便蛮横的主儿,倒地值不值。
却是转瞬又想起来,自己在宫里靠的是自家陛下,总归这沈戍和她是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也便放心了下来。
沈戍可是个身强力壮的,如今五十大板下来,再走到李长隆面前,气都不带喘的。
可纵然如此,经过这一遭子,他也算是瞧出了这狗皇帝倒地是个什么心思。
如今心里直惦记着回去怎么好好给这狗皇帝送一份子大礼。
瞧着沈戍这混球儿无事,李长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回,这混球儿该是怨不到他了。
可他到底是忘记了,沈戍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这厢,虽是没退成婚,到底瞧着沈戍那狗贼被打了五十板子,宋妤心里还是舒坦了些许。
如今刚被抬回公主府,便从担架上蹦了起来。
她可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如今憋了这么长时间,自是得好好活动活动。
与此同时,沈戍刚出宫门,又想起了前几日他沈府被炸的事,当即又调头回了御书房。
李长隆才把那俩混球儿送走,如今方松了一口大气,悠悠喝起了茶,便听见门外沈戍求见。
当即一口气没喘上来,脑壳子又突突地跳起来。
他方才真是糊涂了,居然为了一个宋妤打了沈戍五十板子。
他可没忘了沈戍往他宫里扔的那几颗血淋淋的狗头。
当即喊了陈安,叫了好些侍卫守在身旁,才喊了沈戍进来。
沈戍一进来,便发现李长隆抖着个身子,手中拿着笔,强撑着一口气儿问他:“爱卿所谓何事啊?”
纸上一排歪歪扭扭的毛虫,他简直是没眼看。
心底登时冷嗤一声,也瞧不上李长隆来,方才打他的时候倒没见他这般害怕。
还是忘了自己曾给他送过几颗狗头的事,或是觉得把罪责推给了赵怀柔他便能相安无事了?
沈戍到底没多想下去,理了理袍子,便说起了正事。
“前几日里臣的宅子被炸了,陛下可要彻查此事,若那贼人有心,想来将皇宫夷平也非难事。”
李长隆却是又想起了自己在江南的遭遇,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想起来自己在江南时那丢脸的一幕,直将手上的笔杆子一甩:“彻查,必须彻查。”
沈戍那混球儿虽对他不上心,可那贼人炸了他的宅子,便说明那贼人也想要他的命,他不可能不上心。
当即给了沈戍牌子,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而这厢,沈戍出了宫,却是没有回自己的新宅子,而是直奔着公主府走去。
快到公主府,一个翻身,入了旁边的巷子,直窜到了宋妤屋顶。
一个闪身,将没来得及防备的宋妤压在了床上,从衣襟里掏出一根秃顶鸟的毛,插在了宋妤头上。
语气凉凉:“今晚若是想寻我了,将这鸟毛扔到院子里。”
说罢,也不待做宋妤什么,扬长离去。
此时,宋妤正在屋里捣弄着前些日子余剩下来的硫磺和硝石,玩得不亦乐乎。
瞧着沈戍这狗贼莫名其妙给她来这么一下子,便又扭头就走。
直他这一行为搞得懵了头,回想起来,今日里她才撺掇着自家那好舅舅打了这狗贼板子,他竟然也不计较,没有想捏死自己?
真是离了大谱,莫非那狗贼被打了一顿,坏了脑子?
沈戍一回府里,便喊了黑二去查前沈府被炸的事。
到底想到宋妤今晚就要遭殃,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若不是想到宋妤的情蛊今晚便会发作,就依着他的性子,宋妤哭着喊着让皇帝打了他板子,沈戍想,自己非得剥她一层皮才肯罢休。
一旦情蛊发作了,今晚必有那不怕死的好受,那时他再报仇也不算晚。
这么想着,又喊了白二来,让他进宫走上一遭,替自己好好看望看望陛下和赵贵妃。
白二是黑二的弟弟,虽功夫差了些,脑子却是好使得很。
眼见着自家主子爷开始使唤自己,牟足了劲头要在自家主子爷面前好好露一露脸。
精挑细选了百十来条老鼠,拿麻袋装了起来。
临近夜晚,李长隆正批着奏折,房梁上突然掉下来几十只老鼠来,黑的,白的,花的,他眼见着缭乱。
老鼠大军们眼见着现成的吃食,当即啃起了奏章来。
李长隆的脸色都绿了,直怒劲儿冲天喊起了陈安:“陈安,侍卫,侍卫……”
整个御书房的人乱作一团。
有慌乱着赶老鼠的侍卫一拳直接捅到了李长隆脸上,李长隆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眉。
在心里骂起了娘,这种混账事儿,不是宋妤干的就是沈戍干的,两个混球,简直一个赛一个。
且说白二往御书房塞了半袋子老鼠,又跑到了赵怀柔的景仁宫,将剩下的半袋子老鼠尽数从屋顶扔了下去。
登时,整个景仁宫也乱作一团,赵怀柔尖锐的声音大叫着:“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