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神医为在下瞧瞧中了什么毒,配些方子。”
琢磨了半晌,姬弋也琢磨过来,神医既是答应了同他见面的,必是有所求的。
如今,怕是神医不好开口,才迫着他先开这个口。
头虽垂了下去,一双眸子却是滴溜溜转着,瞧起了宋妤。
就要瞧着她可是露什么马脚,自己好拿了去。
却是宋妤脚下步子仅顿了一瞬,又抬脚朝着门边继续走了去。
姬弋的话入了耳,可她……
不想听。
黑袍随着步子加快摆动摇曳,如那化不开的墨,让姬弋直瞧不清她心中所想。
“大人,大人,在下愿奉上万两黄金,只求大人为在下瞧瞧。”
“大人,还请大人留步。”
几步上前走到宋妤身边,抬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反手捏了银针,宋妤转了身子,狠狠朝着姬弋刺过去。
“想来阁主如今是连命也不想要了去!”
因着转身,额上幕离曳曳摇动起来,下摆甩在姬弋身上。
虽瞧不见宋妤脸上神色,姬弋也觉得,眼前人也该是眸子里难掩锐利之色。
闪躲开来。
知晓如今该是自己惹了宋妤不快,自衣襟里摸出一块牌子来。
“大人,你瞧,这是天机阁的牌子,大人若有何事,凭着这牌子,天机阁随意出入。”
“还请大人为我瞧瞧。”
“大人。”
手跟八爪鱼般,缠上宋妤的脚踝。
让人动弹不了。
除了沈戍那个,宋妤平生还未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人物。
如今是怎么也忍不了的,抬脚朝着姬弋踢去,却是被人拽得死死的,半分动弹不了。
再有气性也生生压下,若真是露了馅儿……
“阁下还真是……”
顿了半晌,又狠狠抬脚往外甩了甩,依旧是纹丝不动。
狠狠蹙起了眉头,娇媚红唇轻启。
粗犷男声震耳欲聋。
“无赖!”
姬弋却是不觉,这招术他用过许多回,每回都是百试不灵。
说来天机阁能有如今这般名声,也和他彻底将这面皮子豁得一干二净不无干系的。
却是如今只觉得,这神医的脚踝子,怎么跟女子般似的,纤细如此。
“阁主若再不松开的话,便休要怪在下无情了!”
瞧着姬弋这般无赖样子,到底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狠狠给了姬弋一个下马威,还得了他个人情。
弯腰一把扯了姬弋手上的牌子,算作应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身上疼痛欲裂,趴在地上叩谢起宋妤来。
暗自懊恼起来,方才自己作什么死,非要去揣摩神医的心思。
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一手毒也无人能及。
还需要他什么事儿。
自己真是脑子里爬了虫,愚钝至此。
抬手捏上姬弋的脉,装模做样顿了片时。
“阁主这毒,想来是有一段日子了。”
“加之方才银针上的那毒,似乎是……”
“更难解了。”
一早便知晓姬弋是中了毒的。
说来也是好笑的,从前那毒还是他算计自己的时候,自己亲自下的。
不敢想象姬弋若真是知晓了,他那毒是自己下的,如今又是送银子又是磕头又是送牌子的。
却是求着给他下毒的人解毒,该是个什么微妙神情。
怕是要……
被气得心梗了去。
“还请神医大人不记小人过,为在下治上一治。”
“日后神医若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姬弋如今只想尽快把自己身上的毒除了去。
免了自己日日受这疼痛折磨。
说来也实在离奇的,那惠安郡主给他下的毒,他竟是寻遍了京城的医师。
都摆着手说束手无策。
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传说中的鬼医……
“也罢,我暂且一试。”
将搭在姬弋腕上的手收回袖中,转身出了屋。
粗犷嗓音在屋里回荡。
“每隔三日,来这处一回,我为你瞧瞧。”
“这毒,急不得的。”
“是是是,神医,在下必定谨遵神医吩咐。”
撩起衣摆,朝着宋妤离去的方向作了礼,才转头吩咐起丁奇来。
“你去打探打探,那惠安郡主,如今在何处?”
心中却思索起来,这惠安郡主,到底是从何处得了这毒。
竟连神医都要瞧这般长的时日。
到底心中感慨起来,神医真不愧是神医,和寻常医师相比,到底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却是宋妤,待出了门,又巴巴地朝着另一个屋里走去。
将通身的衣裳撤了去,换回女子装束。
才抬脚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说来也是巧得很。
今早见完姬弋,才回想起来和沈戍那混球儿约好相瞧的时日也是今日。
若那混球儿仅仅是沈戍,一个日日欺辱她的混东西也就罢了。
偏生他是姜戍,自己记忆里那青涩少年郎。
那潋滟水眸,那颗鲜红欲滴朱砂痣,她又怎么能……
清了清嗓子,抬手叩了叩门。
“沈公子。”
裴淑跟在宋妤身后,也是纳了大闷儿。
方才见姬弋的时候,怎么就非得作男子装扮。
如今见这沈将军还要这般……
浓妆艳抹的。
方才在屋里,她可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从来不知什么是个形象的宋混球儿,可了劲儿地往自个儿脸上扑撒脂粉呢!
如今,这混球儿身上的香粉味道被她吸了一鼻子,实在呛人得很。
屋内,白二听着这声响,实在觉得有些熟悉的。
可想了半晌没想起来,是在哪处听过这般声响。
如今抬手开了门,瞥见宋妤那张脸儿,登时下巴直长得快掉在了地上。
莫不是他眼花了。
自家主子爷今日约的分明是那位传说中的鬼医徒弟,怎就,成了这惠安郡主?
宋妤身后,裴淑露出个脑袋,大大咧咧和人招呼起来。
“白二,你家主子爷呢?”
登时,白二直紧紧蹙起了眉头。
心下思索起来,这裴家小姐,和这惠安郡主,和这鬼医徒弟,到底是怎么个复杂关系。
却是想了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决定把这个复杂的问题丢给自家主子爷去想吧。
主子爷的脑子可是转得比自己快上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