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他才有鬼了。
抬脚出了门,却听得身后哐当一声。
急忙转头去瞧。
嘿!沈戍那狗贼还真晕倒了。
躺地上直挺挺的。
宋妤走过去戳了两下。
不动……
再戳,还是不动。
莫非还真是晕倒了?
理了理繁杂的裙摆,宋妤蹲下了身。
面前人静得极是安详。
紧闭的双眸,睫羽上挑,映出剪影一片。
探了指尖,扫过……
下滑。
由高挺的鼻峰,移到那薄削的唇瓣……
又往上覆了一指,狠狠一夹,捏起。
唇上吃了痛,沈戍睁了眼。
纵使唇上再痛,如今也是半点儿苦没法子说得。
本便是想引得妤儿的关注。
多少苦咬碎了牙,可劲儿往肚子里咽。
抬手抹过嘴角一点肿意,按了按。
又成了般人畜无害样子。
骚话张口就来。
“妤儿怎的谋杀亲夫?”
瞥一眼宋妤,丝毫不知何为瞧看眼色。
眸中眼白一翻,宋妤是被眼前这人气的。
也不知这么些年,经历了什么,练就了这般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
起了身,捏了怀中帕子拭了拭指尖。
往地上人身上一甩。
“姜公子若无大碍,本郡主便先告辞。”
也不待沈戍再说什么,大步流星出了铺子。
方才是她大意了。
像他这般的,哪里会说晕就晕。
呵……
就知道利用她那点儿可怜得几乎不剩的同情心。
不要脸!
得了逞,瞧着自家妤儿那般急匆匆的步子。
沈戍心情大好,咧了嘴。
痛意传来……
赶忙阖上。
捏了自家妤儿扔在自己身上的帕子,细瞧了瞧。
也罢,感情之事也不是一时能急得来的。
自家妤儿既还有芥蒂,他便给他些时日。
只是……
从地上爬起来,压了压喉间的腥意,也抬脚出了铺子。
——
夜半,云没了月。
银辉蒙了尘,洒在窗边。
宋妤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翻身间,一支长箭入帐,直冲床头。
撇开头,起了身出屋,四下无人。
又回了屋里,捏起那枚短箭。
黝黑箭柄上一折皱了的纸张被破了洞。
抬手抽出短箭,视线移到纸张上。
……
——
几日后,固安县。
盛光渡了层层,穿破云雾。
“老夫倒以为你是个多么聪明的,没想到啊,自己来送死。”
“还不拉着姜戍那小子,哈哈哈。”
“自寻死路!不自量力!”
韩仁手中长戟猛地转头,甩向眼前人,眼中端的是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不是他轻瞧眼前这小姑娘,前些日子他是失败了一回。
可也是败在这小姑娘有那卫延老头子撑腰的基础上。
如今卫延那老头子已被他支开……
姜戍那小子,身子骨儿早坏得透透的。
手中长戟灌了力,狠狠刺下。
指尖甩出几根银针,宋妤趁着眼前人躲闪的功夫,将身下繁琐衣摆一撩。
席地而坐,手中那把长琴横亘面前。
青葱指尖拂上,缓缓按下。
“铮铮铮……”
韩仁手中的长戟隐隐有了颤动的意思。
脑中疼痛欲裂。
瞧不清眼前人身影。
迷迷蒙蒙,三四个重影。
晃荡了几步,手中力气再一次凝蓄。
狠狠挥过去。
宋妤指尖一重,摧枯拉朽的琴声环绕回荡。
韩仁脑中越发疼痛。
如今怎不知,是眼前这小姑娘的把戏。
就一把琴,能将他如何?
眸中猩红加剧,手上青筋暴起,握紧了那杆长戟。
再一次刺过去。
他还就不信邪了。
青葱指尖在弦上飞扬,瞧向韩仁的来势。
宋妤也上了心。
方才这人还没被逼到绝境,如今……
该动真格儿了。
手上动作越发加快。
“铮铮铮铮铮铮……”
韩仁墨发松垮披在肩上,手中长戟刺过去。
宋妤提琴挪了些许。
却是忽地瞧见眼前人诡异一笑。
觉了不对。
瞧向身后,银辉扑面而来,一人提剑刺来……
近在咫尺。
长戟越靠越近……
繁琐长裙被剑风激起点点涟漪。
宋妤撩了衣摆坐下,青葱指尖探上琴弦。
按下……
嫣唇微动。
“姜公子,该你出场了!”
忽而狂风大作,雷厉劲风扫过。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沈戍凌厉剑眉一拧,拽了人脚踝,倒提到了宋妤面前。
邀功。
“妤儿瞧瞧,你家夫君我可是能干得很?”
搭在弦上的指尖一顿,继而沉默。
宋妤抬了眸,瞧向眼前这没皮没脸的人。
呵……
如今倒是半点子面皮不要了。
眼白一翻,视线又落回琴上。
一早便商量好的,对付韩仁这老贼。
如今也不知抽得那门子野风。
巴巴跑她这儿来邀功。
卫延今儿个没喝酒,精神得很。
一出手便是杀招,才将韩仁制住,听得这么一句。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前几日,也不知这姜小子中了什么邪风。
居然开了窍,对自家小二说出些他这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听了也不免脸红心跳的话儿来。
这句实在,还算不得什么。
又瞥自家小二几眼,识趣拖着韩仁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现在的年轻人呐,腻腻歪歪……
他一张老脸儿,可不能全在小辈面前糟蹋了去。
——
“小二……”
一袭白衣长袍,墨发高高竖起。
端坐桌几前,宋妤一手撑了脸儿,另一手拽了身后几缕发丝,摆弄起来。
上回将韩仁那老东西抓回去之后,沈戍那狗贼便坦了白。
什么爱她心切,一切都是为了她。
呵,她半句都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如今情蛊也解了,沈戍也放了她娘。
自是一个人怎么逍遥自在怎么来。
天下之大,何处无芳草……
他姜戍又臭还又爱骗人。
“来了。”
小二手托酒壶,放至桌几上。
一个旋身,翻至扶椅上,揽了人半边腰。
修长指节探上脸缘,轻扯了扯。
薄蝉假皮被掀开,露出本来面目。
狭长眸子似注了墨,嵌在鼻翼上方。
沈戍瞧向眼前人。
他已经寻了好些日子,打上回回去,他为这小东西解了情蛊,将她娘放了。
这小东西便没了影踪。
如今……
好不容易逮到人。
一把拦腰将人扯了起来,跃进了一早定好的包间。
捏了人柔荑,将人压在了身下。
床帐落幕,不时几声吱呀……
他的妤儿啊,嘴硬心软。
分明在乎得不行,走时连他身上的病都一并治好了去。
还说不喜他。
也罢,他喜欢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