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门外，卫罗妍不舍地抱了抱阿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阿烟仍然披着厚厚的披风，看到门口的兽车，也不禁鼻子发酸。
她抬手拍了拍卫罗妍的背：“我该走了。”
卫罗妍一下子就没忍住哭了出来，她看着她的五姐姐上了车，兽车缓缓行驶，逐渐加速，越来越远。
阿烟轻轻撩起帘子的一角，看着精致巍峨的主家阁楼。
再见！
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我毕生执念！
主家的府邸看不见了，卫罗烟放下帘子，把藏在怀里的小笼子放进小玉牌里。
与此同时，回去向江夫人禀报的卫罗妍，私下将一枚留音石交给了江夫人。
留音石只留了一句话。
“内奸未除，外患内忧！”
江夫人眼眸巨震，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良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卫家之殇！”
此时的阿烟已经出了漓阳城。
卫家主等人真的不知道卫家出了内奸吗？
不！卫家主、江夫人、少主三人，绝对知道！
重罚华氏，也不过是降低对方的戒心，以免打草惊蛇。
其实他们都知道，留下华氏的命才是最好的，因为这是唯一的线索！
卫罗烟多此一举，不过是让江夫人看清楚，她的价值。
她卫罗烟，一个废人的价值！
此时，卫罗姮也从三长老那里得知了此事，她心情颇为复杂的叹了口气。
卫罗姮第一次见阿烟是在八岁那年，阿烟才四岁，她亲眼看见一个卑贱的奴者对着卫家尊贵的嫡小姐大呼小喝，而小阿烟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那是卫罗烟姐妹五岁生辰的第二天，她负责帮母亲送样东西到少主夫人的院子里，一进院门就听到了小女孩尖锐的哭闹声和一群女人的声音，把她给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二小姐卫罗姝又不愿吃早饭了，少夫人忙着哄呢。
卫罗姝早饭都要华氏和一众侍者哄着喂，一群人跟在一个小女孩的屁股后面满院子的追，小阿烟却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如同看不见那场闹剧。
一旁负责伺候她的女侍者看她吃的慢还不耐烦得推搡她，把瘦弱的小阿烟给推到了地上，把汤碗打翻了。
卫罗姮忍不住“呀”了一声，华氏这才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小姑娘，连忙上前招呼她：“你母亲绣完新的花样子了？还让族侄女你亲自给我送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下面的小丫头跑一趟就行了。”
卫罗姮和华氏客套了几句话，就跟着进了屋内，那女侍已经把小阿烟拉了起来，满脸着急的对华氏说：“少夫人，大小姐不小心把汤碗打翻了，属下带她去换身衣裳。”
华氏听了皱着眉走过去，拉着小阿烟上下看了两眼：“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一点都没姝儿利索，吃个饭都能打翻碗，浪费！学着机灵点，以后！”
“母亲，我……我没有……”
“大小姐，少夫人没说罚你，你别怕，你好好跟夫人道个歉，承认错误，少夫人不会不疼你的，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阿烟满脸茫然的看着那个女侍。
华氏的眉头狠狠的一皱：“阿烟，做错了就要承认，之前还只是畏畏缩缩的放不开手脚，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现在还学会不认错了？你还委屈了，你怎么那么会骗人呢！”
那女侍急得伸手去拉小阿烟：“大小姐，你好好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阿烟躲闪不及被她拉住了手，烫红的手背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疼！”
华氏一听，面色慌乱了一瞬，又强行压了下来：“怎么了？可有受伤？”
那女侍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
卫罗姮做为晚辈不好插话，但是照理说这侍者明显有问题，谁家院里都不会轻易揭过，偏偏华氏眼中晦暗地闪烁了一下，就摆手道：“带大小姐回房，去叫个医者看诊，再给江夫人报一声！”
“就说大小姐吃早饭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汤碗，烫伤了手，这两天先在我这边住下了！”
小阿烟惊诧地看着华氏，任由女侍拉扯着她离开了。
出门时，小阿烟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目光空洞，如同一个没有魂魄的瓷娃娃。
华氏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让族侄女见笑了，我这大女儿就是这样，不用理会！还有，再让人送一份早饭到她屋里，莫要让人觉得我这个当娘的太过苛刻！”
卫罗姮勉强地笑了笑，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侍者们还在满院子里和卫罗姝玩儿躲猫猫，她们都没人知道阿烟烫伤了
她拉住一个小丫头带她去小阿烟的闺房看看，谁知小丫头却说：“罗姮小姐，不是奴婢不带您去，只是大小姐的屋子在偏厢房，奴婢还赶着去给少夫人上点心，实在是……”
听说，宗女卫罗烟从小在江夫人膝下抚养，并不得少夫人喜欢，但谁都没想到华氏的心会偏得没边儿！
卫罗姝有自己的闺房还要时刻粘在华氏的身边，阿烟在母亲院里的屋子却是由一个偏厢房改成的，说是阿烟平时都住在江夫人院里，偶尔才回去一次，就没准备闺房。
四年前，华氏仗着阿烟年纪小，包庇一个犯错的女侍！
四年后，又联合外人废掉阿烟，只为了给另一个女儿腾出宗女的位子！
“五妹妹着实可怜！”
卫罗姮轻轻叹息，笔下如行云流水。
卫罗姝做宗女，她也着实不服！
紧接着，已经入学的一些子弟也收到了长辈的传信。
一名少女正端坐在荆南学府湖畔八角亭的石桌旁，她身穿紫色绣银纹的交领长袍，鹅黄色长裙下的绣鞋在微风的轻抚下若隐若现。
墨发如云，发髻高挽，翠玉点缀，环佩玲珑；眼波流转，眉若桃李，姝色妩媚，胜过春日花园里的万紫千红！
“可惜！着实可惜！”
她说着可惜，脸上却没有半点惋惜的神色。
她看向湖畔打坐的另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
她的深蓝色的长发只简单的挽住一半，如同海面的浪花，沉静而唯美。一身湖蓝色的长袍和白色下裳更衬得她气质卓然，宛若海面上踏波而来的神女。
她声音听起来柔和，隐隐带着些清冷：“卫罗婳，莫要得意。五妹妹废了，于卫家子弟没有任何好处！”
“呵！我就不信你没个什么想法！”紫衣的卫罗婳轻笑一声：“你卫罗娴是卫家大姑娘，是卫家这一辈姑娘的门面！你或许不在意，可你去问问旁人，在意的还少吗？”
“再者，大姑娘谁家都有，可身为宗女的卫家大姑娘呢？”
“我们不争，难不成还真让给那些个不成？你不争，是想让给谁？卫罗姝吗？”
卫罗婳轻笑一声，对于这个二小姐的不屑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