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俱疲，我倚靠在门后。
我清楚，私自扣押乌骨论等人确实有违纲常，不合规矩，行径过于极端，违背了正道，但眼前仍躺着昏迷不醒的野鹤，我却毫不后悔。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梅姑娘这事蹊跷却也确实与陛下无关，陛下很在乎你，你与他好好说。野鹤这里有我照料。”婉言走到我身边细声细语地劝导道。
“我接受不了。”我微微摇头。
“当陷入绝境，应审视己心深。”婉言缓缓道。
我沉思片刻，最后还是转身。
门轻轻打开，我抬眼，完颜阿骨打双目深邃，目光严峻地落在我身上。
我强忍疲惫，踉跄地走到他面前：“生杀由他，生死由命，我无怨无悔。只是请允许我等到我确认无事后再作决断。”
“你死了，那你的农场呢？”完颜阿骨打语气冷淡地问我。
“有额尔德照料，他很专业。”
“马场呢？”他继续问。
“有兀里坦和阿典他们。”我回答。
“看来你不是脑子一热，冲动行事，连后事都想好了。”完颜阿骨打板着脸说。
我没有吭声
我确实有想过最快的可能，但也只是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我呢？”完颜阿骨打问。
我略微失神，抬眼看向他。
短短几日不见，完颜阿骨打的络腮胡不知何时续了起来，鬓角又多了几缕银发，宽阔的额头也不知在何地有了岁月沉淀，透着一股岁月的风霜，但依然是那副冷峻成熟的容颜。
“你已有新人相伴。”我缓缓开口，“你之来意，是为她吧？她就在那间屋子里，我还并未加害。但她们动我身边人，我无法容忍。不瞒您说，若野鹤有事，我定让她们陪葬。”
完颜阿骨打深深地沉闷地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我跟前。
我不敢直视他，怕在他眼中看到恨意和厌弃。我心头快速转动，纵然此刻也想象不出有何出路，我宁愿在他眼中的最后映像里看到的是些美好。
然而，下一秒，完颜阿骨打将我搂入怀中。
我愣住，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下一秒会给我来个过肩摔。
“这是最后的拥抱吗？”我咽了咽，清了清嗓子问。
“你这个笨蛋。”他的嗓音低沉。
“你会杀了我吗？”我恍惚地问。
“这才想起来害怕？”他鼻尖哼出深沉的笑。
“求生是人本本能。”我说。
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声音柔和下来道：“放心吧，暂时还舍不得。”
“那就好。”我勉力勾起嘴角，又往他的裘皮披风内又钻了一钻。
在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里，我趴在阿骨打起伏坚挺的胸膛，久违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让一直吊着一口气的我终于瘫软下来，眼泪从眼眶溢出，先是抽泣，而后便是放声大哭。
而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宛如保护着一只在野外受伤的哈基米。
我终于将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委屈与忧虑一股脑倾泻而出。
我和阿骨打的第一次冷战就这么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