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残碎花瓣，夜羽表情略显尴尬。
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中，唯独没猜到须弥岛种满了珍贵花卉。
雨萱见夜羽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她没想到在蔚蓝城赌坊霸气冲天的夜羽也有难为情的时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两人相视一眼，须弥岛传出爽朗笑声。
……
“安神花！”
夜羽表情古怪，对雨萱的特殊爱好有些疑惑。
“尊者认识？”
将刚泡好茶水递给夜羽，雨萱抬手一挥，安神花赫然出现在手中。
“听过，不过其向来被称为不洁之花，不知雨萱姑娘何故种这么多？”
雨萱面部僵硬，夜羽直爽脾性确实出乎预料。
看来首座的忠告果然不假，夜羽这家伙不好相处。
“道尊说笑了，你我都是修行之人，世间事心中自有论断，岂可被他人影响。”
“哈哈哈，雨萱姑娘高见。”
想起自己在赌坊大杀四方的场景，夜羽略感尴尬。
接过安神花嗅了嗅，一抹电光从夜羽眼底划过。
“雨萱姑娘该不会是为了安神茶吧！”
听闻此话，雨萱脸色大变。
“安神茶树乃天地至宝，又岂是我能觊觎的。”
夜羽见状笑而不语，世间疯子多不胜举，如雨萱这般疯狂的并不少见。
安神茶树跟其它至宝不同，其不仅助人掌握梦境法则，更是难得一遇的攻击性至宝。
史料记载，太上女帝手握安神茶树登临天外，斩灭梦境一族，驱散了笼罩中原大地的梦魇。
此后，安神茶树被女帝投入无尽海域失去了踪影。
数千年来，无数修行者都在寻找安神茶树，可都失败了。
安神茶树有灵，非机缘深厚者不可得。
雨萱双颊绯红，既然夜羽看破了自身意图，索性便将疑惑和盘托出，也许对方有解决办法。
“可否带我瞧瞧茶树？”
……
抚摸着通体血红的茶树，夜羽感慨万千。
太上女帝给了众生修行的机会，可修行之路枯燥乏味，很少有修士能做到从一而终。
舍弃糟粕，追逐精华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总有些傻子怀抱最初梦想，不愿放弃，雨萱恰恰就是这样的生灵。
他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信念支持雨萱走到了今日。
要知雨萱可是灵怪化形，其中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本对雨萱培养安神花略感反感，当亲手触摸血红茶树时夜羽动容了。
这是对方用自身精血培育的茶树，每一根枝条都蕴藏着道，极为难得。
“雨萱姑娘，可否给我讲讲这株茶树的故事？”
夜羽目光迷离，在血色茶树上隐隐看到了秦无念不屈的身影。
雨萱并未多想，向夜羽讲述了血色茶树的来历。
……
“相思树吗？”
夜羽喃喃低语，一抹璀璨笑容爬上了脸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根之萍，要不是夜未央的陪伴，或许早已横死世间。
“傻姐姐，做点啥不行，为何每次都要这般拼命？”
雨萱表情古怪，不知怎么的，当夜羽听完安神茶树的故事后整个人都变了，冷傲气息中多了一抹柔情。
“雨萱姑娘，想要安神茶树吗？”
话音刚落，整个须弥岛颤抖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神秘力量震塌。
雨萱虽知夜羽非等闲之辈，却也没想过对方能培育安神茶树。
“道尊莫不是开玩笑，小女子可要当真了！”
酥手拍打着饱满胸脯，雨萱神色飘忽不定。
“道爷顶天立地，从来不许没把握的诺言，雨萱姑娘要是信得过，不妨一试。”
抚摸着血色茶树，苦涩笑容刻满雨萱脸庞。
为培育安神茶树，她耗尽了心血。
若非永恒海法则诡异，指不定她已被打回原形。
培育安神茶树是她的毕生心愿，但凡有点儿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当夜羽主动提出时，她却犹豫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站在血色茶树下，雨萱整个身子摇摆不定。
夜羽闻言眉头微蹙，每个生灵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本不想打开心头的柔情，可事已至此，只好如实相告。
毕竟，他也想瞧瞧相思树开花结果的样子。
“安神茶树让我想起了一个女人，我想亲眼看看相思树，告慰故人。”
雨萱面容戚戚，不知夜羽的话有几分真假，如今看来也只能让对方试试看。
留给尘世间的时间不多了，她要抓紧时间突破，否则无法守护珍视的一切。
雨萱见夜羽情真意切，心中担忧少了许多。
她不怕夜羽一事无成，唯独担心其无功而返迁怒永恒海。
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她可就要倒霉了。
“道尊，请。”
……
富丽堂皇的楼船宛如利箭，直插云霄。
水仙一行跟随使者在云层中飞行了好几日，始终不见守门人踪迹。
一系列反常行为让众人怀疑守门人的存在。
使者雨艾清楚众人的心思，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世间事逃不过缘分二字，自家大人隐遁不出，缘分不到，无人能窥见其真容。
水仙心事重重的模样让焱妃非常揪心。
经过父亲点播，她知晓了一些隐秘，清楚水仙忧郁的原因。
可很多事不能勉强，更容不得深思。
“焱妃姐姐，守门人真的存在吗？”
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水仙表情扭怩。
焱妃目光微顿，守门人的信息她的确知道一些，可碍于某些约定不能告诉旁人，只能敷衍水仙。
经历重重磨难，水仙早已褪去了稚嫩。
通过焱妃的表情她已猜到守门人的事，只是对方不愿意说。
水仙并未追问缘由，她相信两人间的友谊。
既然焱妃不想告诉自己实情，其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她不想因这件小事破坏彼此的感情。
黑岩本想邀请水仙参加聚会，没成想碰到了焱妃，这让他略感尴尬。
一群圣子，圣女中就数焱妃地位最高。
白云部落圣子身份虽高贵，可在焱妃面前不值一提。
正是清楚自身身份，黑岩从未想过邀请焱妃参加聚会。
架不住水仙热情邀请，焱妃只能陪同其一起赴约。
此外，也想看看黑岩一行打什么算盘，她可不想看到自己好闺蜜被对方拖下水。
沙幽梦等人见焱妃到来，不禁手足无措。
好在焱妃平易近人，瞬息间，宴会大厅歌舞升平，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
看着血色茶树渐渐变成了金黄色，雨萱内心五味杂陈。
本以为夜羽在开玩笑，当相思树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
相思树散发出的暗香味不断吸引雨萱靠近。
触碰到安神茶树时，周身已被金色花雨覆盖，接着识海中出现了安神茶树的虚影。
“道尊，这不太合适吧！”
揉捏着青葱玉手，雨萱眼底满是渴望。
揉了揉眼眸，夜羽表情十分古怪。
早知修行者很难缠，没想到竟这般无耻，今后可要小心了。
“安神茶树本就是你精心培育的，距化龙不过一步之遥，道爷我又不是强盗，怎么会夺人所爱。”
夜羽大义凛然的模样让雨萱倍感滑稽，有心想揭穿其真实面目，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毕竟，自己是不可能放弃安神茶树的。
“多谢尊者成全，道尊有事尽情吩咐。”
沉吟片刻，雨萱许下了庄重誓言。
“啊！这不太好吧！”
揉了揉脸颊，夜羽羞涩表情让雨萱心情大好。
“道尊是为了水仙吧！”
甩了甩脑袋，雨萱玲珑紧致的身材看的夜羽鼻孔喷血。
“雨萱姑娘天资聪颖，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你这双慧眼，实不相瞒，道爷我此次拜访须弥岛便是为了她。”
“不瞒道尊，水仙钟灵毓秀，我非常中意，想必定然可以在试炼中脱颖而出。”
“为什么？”
凝望着明月，夜羽心中充满了困惑。
据夜羽从使者雨艾处得到的信息，守门人弟子地位尊贵，非永恒殿核心弟子不可担任。
雨萱这般轻易松口，反倒让夜羽深感不安。
“道尊是自己人，雨萱也不想藏着掖着，我同安神茶树融合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需要有人帮我掌控永恒海。”
“雨艾常年跟着你，由她掌控永恒海天经地义，为何非要找旁人。”
“尊者，其中有些隐秘，等你到永恒森林自然会知晓。”
雨萱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夜羽倍感好奇，“方便聊聊主宰吗？”
“想知道什么直说吧！只要不违反约定，我一定如实相告。”
“能告诉我他的来历吗？”
横躺在花卉间，夜羽怡然自得。
……
“幽梦姐，楼船靠岸了，你也该醒醒了吧！”
推开趴在身体上的柔软躯体，水仙一脸嫌弃。
几日相处下来，水仙跟沙幽梦间的关系更甚往昔。
虽争吵不断，深藏心底多年的埋怨总算化解了。
两人因糕点结怨，也因糕点和好如初。
世间事就是这般神奇，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众修士凝视着直插天际的云梯，惊骇欲绝。
大家来自各大部落，传承久远，自诩看遍世间繁华，眼前云梯却出乎了认知。
白玉铸造的云梯悬浮半空，周边堆满了颜色各异的云彩。
其在自然伟力塑造下展现出各式各样的形态，巨龙，青鸟，麒麟，凤凰等祥瑞之兽，也有噬灵兽，骷髅，贪狼等来自地狱的魔鬼。
总之，世间百态在云梯周围显露无疑。
云梯另一端淹没在云层中，没有任何生灵能窥视到它的面貌，不用想也知道云梯深处定然不简单。
“使者，这里是什么地方？”
挽着焱妃的手臂，水仙素手紧捂红唇。
雨艾眼神迷离，“登天路，也是试炼之路，只有抵达云梯顶端，你们才有可能见到守门人。”
听闻此话，守门人弟子争夺战前五十名强者双目泛光，大家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使者，登临云梯有时间限制吗？”
目光如炬，风笑天已做好了冲刺准备。
“时光如梭，岁月似箭，云梯从不为难众生，它会一直等待着大家。”
雨艾伸手摘下一片云朵，随手捏了只兔子。
“幸运儿，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向前奔吧！”
话音刚落，众修士直扑云霄。
……
水仙抬眼望着健步如飞的众修士，表情凝重。
因修行八御劲的缘故，她对天地法则异常灵敏。
登天路周围弥漫着各种法则，要是不加以选择，恐怕很难走到尽头。
回想以往修行经历，水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走上了体修之路，那她就一条路走到黑，九死犹未悔。
雨艾见水仙盘膝而坐，心中生出了几丝希望。
在蔚蓝城，水仙虽让她颜面尽失，可自家大人收徒一事关乎永恒海，孰轻孰重她分得清楚。
若非她自以为是，修为也不会被封印，怨不得旁人。
漫长岁月中，有无数天骄踏上了登天路，因种种原因最后含恨当场。
自家大人的心思雨艾非常清楚，因此，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人能走到试炼之路尽头。
只有这样，自家大人才能解脱，放心追寻自己的道。
这届试炼者中就数水仙脾气倔强，不好相与，可也是天赋最高的，最有希望抵达登天路顶端。
试炼开始前，雨艾本想提醒水仙一番，可想到自家大人的脾气，只能放弃，
试炼之路是公平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如今见水仙选好了自己的路，她终于松了口气。
无论水仙能否走到自家大人身边，单单凭她最开始的选择，就已经走在了众修士前头。
“幸运的小丫头，但愿你能走到最后。”
明确了自身之道，水仙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玄妙气息笼罩己身。
一步一台阶，一阶一净土。
踏上登天路，水仙才真正意识到试炼之路的恐怖。
即便早就确定了自己的道，她依旧感到很疲惫。
行至半路，水仙不得不吞服丹药恢复体力，她不知焱妃等修士是如何躲开法则侵蚀的。
总之，她并未选择投机取巧的方式，一定要用原始方法走完登天路。
俯身望着脚下的云朵，水仙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黑暗中，传来水仙弱小无助的声音。
水仙想要逃离，可尝试了许久，依然无法破开黑暗。
绝望之下，她只能蹲在一旁暗自流泪。
别看她已是王境强者，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无尽黑暗中难免崩溃。
就在水仙绝望之际，识海中那只咸鱼巨龟动了。
“圣女，冷静一点，这里是你的识海，你在怕什么！”
听闻此话，水仙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识海她非常熟悉，压根不存在这方空间。
小八双目瞪得圆圆的，转而便明白了。
世间分阴阳，苍生分善恶，任何事物都具两面性，识海自然也不例外。
水仙如今看到的是识海空间的阴暗面，若非身临绝境，压根不会来到这方空间。
阴暗面作为识海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隐匿在修士识海深处。
虽不如光明面那般恢宏大气，却也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正因它的存在，才让某些濒临绝境的修士打破桎梏，重获新生。
它虽无比阴暗，可要是能将其驯服，实力必然暴增。
小八蛊惑声渐渐抚平了水仙焦躁不安的内心，不过并未完全相信。
小八前科累累，她可不想将一切压在对方身上。
“告诉我，我该如何掌控阴暗面，夺回身体。”
水仙眼底充斥着怒火，绝不容许自己被封禁，她要掌控自己，掌控命运。
“圣女，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小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小八早已褪去了怯弱，其命运跟水仙紧密相连。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它都不许对方在这里停下脚步。
“选择？选择！”
一抹亮光渐渐从水仙眼底升起，是啊！出发前她便确定了自己的道。
随着疲惫感席卷全身，渐渐忘记了初心，是时候重新捡起它了。
连开三门，水仙挥动拳头砸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随着拳头紧密砸向一点，冰冷黑暗出现了裂缝。
“给我破。”
一声怒嚎，光明透过裂缝席卷黑暗。
眨眼间功夫，常人难以企及的阴暗面在水仙面前显露出了真容。
“原来光明就是暗黑，黑暗也是光明，是我想岔了。”
灵识小人端坐光暗缝隙，八御劲疯狂转动。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打开第四门的路。
……
砍下云兽脑袋，沙幽梦横躺在白玉台阶直喘粗气。
她早已认清了现实，凭自身天赋不可能抵达试炼之路顶端。
初登试炼之路，满含热情，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为了这一日，她准备了很多底牌，相信定然能得到守门人认可，成为对方弟子。
时光流逝，沙幽梦渐渐触摸到了登天路存在的意义，可已经来不及了。
从一开始她的路就出现了偏差，此时已无法回头。
她想过放弃，执拗还是让她坚持到了现在。
如今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砍杀云兽，提升实力。
此前，她一直不明白登上试炼之路的修行者短时间内修为暴增。
直到无意间砍杀一头云兽，一切都有了答案。
盘踞登天路周围的云兽都是法则所化，一旦被激怒，便会袭击试炼者。
每当试炼者砍杀一头云兽，其蕴藏的法则之力便会侵入试炼者身体中。
虽然以自己目前的境界无法参悟法则之力，可被法则之力锤炼的躯体拥有莫大威能。
要是使用得当，跨阶对抗不无可能。
“不知哥哥在哪儿？希望能成功吧！”
驱散识海中水仙的脸庞，沙幽梦继续前行。
她对自己的期望不高，只要斩灭九头云兽，将主动脱离试炼之路。
距离目标还剩五头云兽，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
登天路上，如沙幽梦这般懂得取舍的修士并不多，大多数修士一味向前。
可他们不知自己的路已经走偏了，继续前行完全是浪费时间。
当然也有一些心思灵巧之辈，跟水仙一般，早就看清了试炼之路背后的真相。
按照自身之道前行，虽然路途坎坷，可至少有奔头，其中最出色的要数焱妃。
觉醒神火的焱妃各方面都得到了提升，再加上母亲出自须弥岛，堪破登天路真相对她而言并不困难。
不过她也碰到了麻烦，要是不能突破眼前的屏障，很可能被扫出试炼之路。
此时，跟焱妃对抗的是一位觉醒神火的强者。
双方间唯一差别就是对方比焱妃修为更加强大，神火更加璀璨。
焱妃知道这是登天路对自己的考验，只有解决掉神火强者，她才有机会继续前行，否则试炼之路就将结束。
身上肩负着母亲的心愿，父亲的期许，万火林的期待，无论如何，她不能倒在这里。
气息涌动，焱妃瞳孔已被金芒覆盖。
此刻，她宛如从太古岁月中走来的神女，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杀。”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所处空间出现了裂缝，即将崩溃。
……
喷出一口鲜血，水仙苍白面颊染上了几抹红晕，她终于降服了阴暗面。
期间遭受了很多痛苦，结果却是好的。
擦干嘴角鲜血，水仙眼底划过精光。
“登天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