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崇文屋里回来，我一直在想刚才的事。
我自个都觉得好笑，岔脑壳我对他印象还可以，两个人要合作我也不反对。可对江崇文，我压根就反感，不想跟他有吗个来往，可居然答应了跟他结盟，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太难以置信了！
生活中，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却不得不与你不感兴趣甚至讨厌的人打交道，有时还要去巴结讨好他。现在我与江崇文葛样自己一向反感的还结了盟，上了他的贼船，又何尝不是因为对利益的追求而对生活作出妥协？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有的只是对利益的考量。为了共同的利益，狼狈为奸也好，志同道合也罢，都是有可能的！
不管有心无心，主动还是被动，这盟是结成了。大人大家也不可能反悔不算数，那就是人品问题了，我一向对人品看得珍重，是不会带头毁约的。
心里对江崇文还是有些成见，我担心人把自个定义成他那样的人。所以我只会暗里或口上支持他，让他去运作，需要我时再跑一两趟，给他站站台就行了。要我真刀真枪地跟他去活动，我冇那个动力更冇哪个心情。
一切看他与岔脑壳的能力和运气吧。
按照三个人结盟时约定的，不许将结盟的事哇出去，以免成为对手打压的目标，更重要的是万一冇成功，而成为别个口中的笑话。但心中要时时记得，咱仨是一个整体，是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的人！
所以我之前要告诉江玌观，跟他参商参商，听听他的意见的想法，暂时只能放下了，多一个人晓得，就多一分走漏消息的风险！如果被江崇文跟江桥生两个晓得是我走漏的风声，就不好了。
不过哇老实话，如果当一个普通村干部，我宁愿不当！像江崇文这个普通村干，就是梁秋生的脚，专门为他跑腿！名声冇赚个好名声，实惠冇捞到啥实惠！用白鹭湖人的话讲，就是支书开句口，喽罗跑断腿！
老话讲“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是有道理的，要当就要当村支部书记！只有当了支书，才在村里哇话有音，一些事才有可能改变！
但看江崇文跟江桥生两个人的意思，我是替他们跑腿的第二个江崇文！要是葛样子的话，我脑壳进水了，去争这个村干部当？若是他两个晓得我有非当支书的野心，那这个盟还能维持吗？
乱七八糟！尽想够些冇用的耽误眼?，早点困告算了。
冇想到第二日又来生意了！呷中饭的时候，江玌观打电话来了，他在水利站旁边的油站加油，谷塘边有甲老板找装模的，叫我赶紧过去当面讲一下！
谷塘边湾挨着白鹭湖圩，在去耒州城的马路边，加油站也在马路边，属于谷塘边的地盘。谷塘边傅家是甲小湾，不过五六十户人家，这几年赶形势，把老屋搬空了，都到马路两边起屋了。江玌观电话里哇的那个傅老板要装模的屋也在马路边。
不过十来分钟，我就赶到了加油站。见江玌观站在摩托边跟一甲高个子男人边呷烟边在打广。这高个子应该是傅老板，看年纪六十左右。
江玌观一见我来了，对傅老板说：“江老板来了！”我下了摩托，赶紧掏烟给两个人发烟。
傅老板告诉我，他屋里要起屋，想找甲装模老板。江玌观不认得傅老板，但傅老板认得江玌观，去年见过江玌观帮他湾里的人装模。刚好碰到江玌在加油，所以问江玌观装模的事。江玌观便介绍给我了。
江玌观也不打空广了，直接叫傅老板带我们去看场地好讲价。
傅老板的屋离加油站不远，走过去不到一百米就到了。本以为是还冇动工的屋，走过去一看，原来已经做了好砖墙，只是还冇装模！难道找不到人装模？而进去一看，还有楼梯通地下室。地下室楼面比马路高个二三十公分，楼面上还有四甲柱子的钢筋露在外面，看得出，这一层准备做三间门面。
不要哇江玌观，就是我这个半桶水也看出不对劲！既然已装了层地下室，就说明有人替他装模，那为什么又要再找装模的呢？厚来装模的老板呢？
江玌观直接了当地提出了疑问：“傅老板，你原来装模的老板呢？”
傅老板叹了口气：“唉！莫讲了！”并冇直接告诉我们原来其中的原因，而是说带我们到地下室去看看，就明白了。
三个人下到地下室，见模已拆了，材料也已运走，只有一些烂板子断方木堆在角落里。
我和江玌观便认真地查看楼面，粗看楼面还比较平整，细看吓了一条，有好几条梁，不是弯的就是斜的，而且不少地方还炸模胀肚子！已经不堪入目了！可以想象倒渣的时候，这几条梁经历过怎样的惊险！还是运气好，要不楼面都会塌了！
江玌观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原因，不是地面冇硬化导致下沉，就是装模顶梁的顶树太少了，顶不起梁重量而倾斜！
“装甲够样的臭模！搞不好拿不到钱还会讨打！这要是倒渣时垮楼面不得了！”江玌观有感而发！
“对了！江师傅才是里手，一下子就找出原因了！他根本冇用树做梁顶，全部是用的方子！方子好细哪有力？”傅师傅道出了原因。
“葛就对了！因为这地下室最多二米七八高，除去几百高的梁，刚好用两米长的方子做顶村合适！那老板舍不得锯树，锯树确实浪费，而直接用方子了！却冇考虑梁太大，方子呷不消！那老板胆子太大了，是我不敢够样做！为了节约点材料，东家老板倒霉！”
江乱观分析原因八九不离十。葛样的结果，任何一甲老板都不会满意，换人是唯一的选择！
“傅老板，是哪甲老板做的？”我忍不住问。
“风波渡偏脑壳做的！”傅老板说。
“哦！晓得了！我去年好像看到他在这做事。原来是葛甲家伙做的！到底年青人，胆大！”江玌笑着说。
风波渡姓胡，我不认得这个外号叫‘偏脑壳’的胡老板，江玌观认得。
江玌观告诉我，偏脑壳也只三十来岁，原来在广东做木工，这两年买了两套模在屋里做。按理他技术还可以，就是不该姓胡，有点胡搞，胆又有点大，还是拐场了！葛一下谁还敢喊他装模？
江玌观又说：“傅老板，我记得我帮倪南钟做上头那一栋第一层时，你老嘎栋屋也在做。我们四层做成了，你这还只做成地下室！难怪楼上只起了砖还冇装模，原来在扯乱弹！”
“就是为葛甲模的事耽误了几个月工！要偏脑壳走，他不肯走，非要结清帐再走！你两甲老板哇，装葛样的臭模，不找他赔损失就不错了，还想结清帐吗？”
都是同行，葛样的麻线事我们也不好多嘴，传出去得罪人。所以我与江玌观只笑笑，不回答。
“后来拖到十一月了，不得不已给他结清了帐，要不总葛样拖着，我甲屋也起不成。他不走哪甲老板愿意接手？”傅老板也是甲老实人，遇到稍微有脾气的人，偏脑壳还想结帐，不赔点损失材料都拖不走，到国务院哇理也能赢！
江玌观问傅老板：“你楼上准备起几层？”
“跟他们一样，四层！”
“准备吗个价包给我们？”
“跟偏脑壳一样的价，39块，可以吗？”
傅老板把价一报出来，我心里就一阵兴奋，葛么高！比一般的屋高了三四块，可多赚两三千块钱呢！这偏脑壳厉害，真会讲价！却把事做成葛个鬼样子！
江玌观点点头：“价是葛样的价！不过……”
江玌观话锋一转，我就猜到他要哇吗个，杉木易捏，能捏进好多捏好多！
“傅老板，你也晓得，偏脑壳连地下室做五层39块，现在少了一层！我们拖材料是一样拖，少做一层自然少一层利润！所以你老嘎要我们做，得多加一块钱！如果嫌贵，你老嘎另外找人！”
江玌观也哇得出口，还要人家加价！我生怕多要这一块钱把生意丢了！
“我晓得我晓得，四十就四十，你良日就可以帮我来装！呷也跟偏脑壳一样，在我屋里呷！”冇想到傅老板满口承应，还生怕我们不接呢。
这次连屋都冇进，便跟傅老板讲好了生意，真的是意想不到的顺利！我与傅老板互留了电话，准备良日进材料，后日正式做。
江玌观在路上止不住高兴：“鸣鸣，你财运好！够甲屋肯定赚钱！去年倪南钟那一栋才只三十六块！这一栋难做的就在地下室，因为地下室是框架结构，屋矮又损料，多个两三块也正常。现在地下室先得偏脑壳做了，上面是砖混，除了第一层有两条大梁之外，容易做得多，材料也冇好多损耗，也还是那个价，等于白白多给你两三千块钱！”
“玌观满，你老嘎放心，葛甲屋是你帮我讲的，到时赚钱不会亏你老嘎的！”我也作出承诺。江玌观人讲义气，我也不算小气人，该感谢还得感谢！
不过，第一次当老板，心里高兴也有些紧张，感觉接这个事不那么踏实，便问江玌观：“玌观满，你哇傅老板跟那甲偏脑壳算清帐了吗？”
江玌观想了下说：“你担心偏脑壳来扯乱弹？不碍事！多半算清帐了，要不偏脑壳不会把材料拖走。再哇，结不结清跟我们冇一点关系！”
我想也是。
回屋后，江玌观又陪我用纸笔详细算了下需要的材料。傅老板的屋一层有160个平方，至少需要80到100块整板，补卡跟做梁的木板再买100个平方的旧板，方木一平方楼面需要三根左右，要买500根方木，再需要350根以上3.6米长的顶树。
我一一列了清单写好，并略微加了点，怕还有冇算不到用料。又稍微算了下价，新板子50块一块需要四五千块钱，旧板一千块左右，方木买新的七八块一根，旧的只要四块，顶树十五块一根应该能买到，再买些步步紧，电锯电钻等用具。
反正我这次扯起架子装模，除了那甲钉锤能不能找到外，所有的家什包括卷尺墨斗都要临时买，葛些东西加起来大概块钱能搞定。
算好数之后，我叫江玌观帮我找好师傅，后天好进场做。
“现在才出节两三天，一般工地还冇开工，有的是师傅！”江玌观心里有底。
下午，我去银行取了块钱放身上，那会还冇微信转帐，蔸葛么多钱真不方便。打算良日早点去倪南钟建议的周家坳旧材料市场去买，万一买不好，也有时间赶回耒州买。
本来想抢江玌观陪我去买材料，他内行，晓得哪样的材料经用好用。但江玌观有事去不成，便打算一个人去。母亲怕我身上蔸葛多的钱路上不安全，叫父亲陪我去，也有个照顾。
母亲总是够样小心，考虑事情很周全。
周家坳在107国道边，离衡阳只有十来里路了。果然一到周家坳，便看见马路两边都是卖旧建筑材料的店子，那些材料堆集如山，新旧都有。搭帮倪南钟的指引，来对地方了。
赶紧叫司机踩一脚下车。一看时间，才8：08分，确实来得早！这个时候，少见买材料的人。
父亲告诉我，先不要急着买，要先看看，货比三家，多问问行情，看到如意的再正式讲价。
按父亲的策略，发现所有东西都略有讲价空间，新板子最好的要52块，差的才只38块，旧方木都非常好，不比新的差，两米的只要4块一根，三米长的六块钱一根，买得多可少一两毛。各种宽窄不一样旧甲板都是12块一平方，冇得价讲。
最让人满意的是有倪南钟那天哇的做牛树用的6x10的门框方子，老板讲还是新到的货，共有一百根，打算全要的话，12块钱一根卖给我，买新的要25块一根。父亲做过木匠，自然识货，哇跟新的冇吗个区别，划算！
总之，我与父亲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
只是买顶树出现了点小困难，因为城里的房子都是三米一层，顶树只有2.7长，买不到农村起屋需要的那种3.6米长的顶树。
这可成了难文章！冇得合适的顶树，做起来不安全，还浪费工，也浪费老板家的铁丝，因为要用铁丝梱方子把树加长。
好在有个老板指引了我，过去两里路远高速桥下有新树卖，价格也不贵。赶过去一看，真的很多新杉树，这种四米多长的树也只要14块，去头去尾裁个3.6米的树顶好，还赚了许多废料做顶树的撑头，真的是一举多得！
清单上所有的东西都买齐了，还冇花到块钱，非常满意。我还顺便也是特意买了十甲安全帽！曾装过模的我知道装模的风险，不哇高空作业不安全，就是人在里面进进出去，也经常碰到脑壳。
如此顺利买好材料，到傅老板工地时，也是下午三点钟了。
看到我买的材料把坪都倒满了，全是新家伙，傅老板非常高兴，这次总算找对人了！
我按那次倪南钟哇的，特意要傅老板夜里一定要守材料，主要怕新甲板被人偷走。一块甲板48块钱呢。
傅老板满口承认：“丢了东西他负责！放心好了！原先偏脑壳的材料我也夜夜在守！”
只等明天开工了！从此正式开始了我的装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