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选村主任(六)
本来打算良日去找江桥生，听听他的意见，不想他先打电话来了：“鸣鸣，走广州回来了？”
“回来了！刚到屋两个小时！”
“回来就好！来我屋里下，陈老板跟江崇文也在，有事跟你商量！”
江桥生打电话的时候，打了个喷嚏，还说“非辣”。估计，他刚刚打过夜伙。
不用猜都晓得是为我参选村主任的事！我自个还冇真正进入状态，旁边人却操碎了心。
几分钟后赶到江桥生商店，见江桥生堂客伍华丽在收拾桌子，陈宏胜、江崇文和江桥生三个人边呷烟边打广，茶几上摆有三杯茶水。
我冲陈宏胜喊了声“姨伢”，再掏出烟发给他三个，然后接过江桥生递过的茶水坐下。
江崇文首先开口：“鸣鸣老弟，村里确定要改选村主任了！周华也回来了！”
“周华真回来了？葛甲家伙屋起一层跑了，现在堂客把屋起成了，他回来了！”
我自然晓得江崇文哇的是真的，但还是故意哇了几句无意义的空话，算是调节气氛。
“是回来了！今上午还只过周华，出去几个月，几根毛梳得油光发亮，蛮溜称咧！”
伍华丽端起碗筷去洗时插了句话。
陈宏胜也说：“伍华跟我也打了电话，他回来是暂时的，过几天还会出去，他在云南那边承包了几条马路在打，需要喊些人去！”
“陈会计甲堂客雷小娥回来了吗？”我确实有点好奇。
“那甲东西冇回来！周华一个人回的！”陈宏胜说。
“冇关心周华的事，还是商量选村主任的事！”江桥生说。
江崇文马上接住话说：“鸣鸣，周华确定不会当村主任了。梁彦军已经行动了，村里的组长他都送了礼物！”
“是的！一桶油一件牛奶！”江桥生证实江崇文说的话是真的。
其实，江桥生不哇我也晓得是真的，江玌观在一个小时前早告上我了。
“我们现在研究怎么办？要不要也送礼？”江桥生提出了自个的看法。
“礼肯定要送！哪回选举冇送礼？冇好处哪个投你的票？”江崇文跟江玌观一样，认为送礼是参与选举的第一步，省不得！
“鸣鸣，你的意见呢？”江桥生问我！
我抠了抠耳朵，轻声说：“选举还要先送礼，总感到不光彩！选上了也不好听，冇选上更丢人现眼！也是违反纪律的！”
葛是我的心里话，也是担心的！
“鸣鸣老弟，上回我就哇了你，你太单纯了！现在的社会，哪个会哇你正直，都是看你有冇得好处给，你再正直，冇得好处捞，是冇人选你的！更冇人跟你混！”
江桥生是恨铁不成钢了！几差冇数人了！
“岔脑壳哇对得！鸣鸣，你甲思想不转变，你甲干部就是选上也当不得好久！”
江崇文不客气地指出了我认识上及社会经验的不足。
我懒得辩驳，争执也冇意义，毕竟也是为了我参选的事坐在一块商量，所以选择了闭囗。
一直看我们争论的陆宏胜终于开口了，他笑着问我：“小江，我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当葛甲村主任？”
陈宏胜葛句话算是问到我了！
怎么说呢？讲真心话，意愿并不强烈，当上未必对自个有多大好处，不当好像也冇吗个影响。
但事到葛一步了，打退堂鼓肯定不行，会让人耻笑的！尤其会叫父亲受不了，上回无故受了梁彦军的冤枉气，葛回争都冇争就写降表，更会抬不起头！
我不得不对陈宏胜说：“姨伢，也不瞒你老嘎！如果梁秋生不是推梁彦军出来选，我不想参选！但葛回是梁彦军出来，所以我还是想跟他争一下！我唯一担心的是怕选不赢，如果差票不多还无所谓，要是太悬殊了，就真正出丑了！”
陈宏胜听后，沉思了一下，把手上剩下的烟猛抽两口，然后丢下，像下了决定似地说：“小江，我晓得你们想法了！你听我指挥就行了，也不要你厚着脸到处去送礼，更不要你到处低三下四去求人！”
陈宏胜又对江崇文说：“江主任，你是现任村干部，也很小江耍得好，也支持小江竞选村主任。你辛苦帮甲忙，给向阳村十八个组长都打电甲话，就哇良日白鹭湖逢圩，村里为改选村主任的事请他们来圩上‘兄弟饭店’商量一下！到时我陈宏胜请他们呷餐饭！”
“要得！我现在就打！”江崇文倒也爽快，忙掏出了手机。
“还有，时间就定在十点半！”陈宏胜补充了一句！
我对江崇文说：“崇文哥！江玌观我来打，你打其他的人！”
陈宏胜出面请客莫哇我了，比一般人都有面子！果然，那些组长们都高兴地答应了！大老板请客，多少会有些好处，哪怕是跟梁彦军沾亲带故的，恐怕也不想错过机会！
江崇文打完电话之后，对陈宏胜说：“陈老板，既然是以村里的名义，那要不要通知梁秋生呢？”
“你真是甲坏脑筋！肯定不通知呢！还要问？要他来捣蛋？”江桥生没好气地数落起江崇文来。
陈宏胜冇说通知梁秋生还是不通知梁秋生，只是说：“小江，你等下回屋时走江开保老支书屋里打个转身，要他老人嘎良日也参加下！江卫坤支书良日也抢一下！”
陈宏胜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后，然后走了。
望着陈宏胜离开的背影，我想：当初弄周华跟陈路上来的时候，陈宏胜多半也是葛样操作的！轻车熟路啊！
回屋经过大湾里时，我去了下江开保屋里，邀请老人嘎良日到白鹭湖圩上的“兄弟饭店”坐一下。
江开保爽快地答应了！离职十多年的老支书还能一样地得到尊重，换谁心里都高兴！
选择在“兄弟饭店”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饭店老板是向阳村人开的，老板伍五生，外号老五，他有六兄弟，他排行第五。兄弟六个都是厨师，平日就以煮菜为生。上几个月陈宏胜堂客巧巧姨过生日，几个厨师中就有伍氏兄弟。即使在农村，六兄弟的也极少见，再加上堂兄弟什么的，家族势力不小，无论当不当村干部，都是巴结笼络的对象，更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所以，不是特殊原因，向阳村一般带公的聚餐都会首选“兄弟饭店”，何况需要笼络人心的选举聚餐呢？葛就是农村人的人情世故！
“兄弟饭店”座落在农民街，开了不到一年时间。饭店由三间敞开的门面组成，房子不是伍五生的，租的。饭店不在正街，偏僻了点，但奈不住手艺好，加上各种人缘，生意并不差。
我特意绕了下把江开保老人接过来的，但时间还早，才九点不到，老人嘎哇先去赶下场，再过来。
陈宏胜带我去了江卫坤的商店，原来陈宏胜跟江卫坤关系还可以！
江卫坤一见陈宏性就开起了玩笑：“哎哟，今日吗个风把陈老板吹过来了？”然后邀请上楼喝茶！
“你甲江支书，平时忙得昏头转向，今日临时抱佛脚，求大佛来了！”
江卫坤跟梁秋生的关系非常好，我一直担心他会站梁彦军那边，毕竟梁彦军是梁秋生推出来的。相信他们之间已经有过默契了。葛也是我对江开保比江卫坤更有信心的原因。
现在见陈宏胜跟江卫坤还挺亲近，心里的担忧去了一半。
陈宏胜一坐下，就把事情说了，希望江卫坤能支持我！
江卫坤哈哈大笑：“陈老板，我也不瞒你，梁秋生跟我通过气，要我支持梁彦军！我也答应了他！”
江卫坤话一出，我心咯噔了一下，看来白跑了！可陈宏胜一点也不慌乱，只若无其事地笑着听江卫坤说。
还是陈宏胜懂江卫坤，也清楚他们的关系。
果然，只听江卫坤说：“陈老板，如果是江崇文或其他人跟梁彦军竞选，我的确会支持梁彦军！但现在换了鸣鸣，我肯定支持鸣鸣！鸣鸣也晓得，我一直看好他，他鼓励他，如果要在屋里混，一定要竞选村干部！你问鸣鸣是不是？何况还有你陈老板亲自出面，更要给面子了！”
我点了点头：“卫坤伯伯确实对我蛮好！哇过不少鼓励我的话！”
目的已经达到，陈宏胜与我便起身离开，说还有事要做，一再叮嘱江卫坤中午去兄弟饭店呷饭。
在江卫坤楼下，陈宏胜买了三条兰芙烟叫我拿着，并要了几扎红包放在包里。
看来陈宏胜既准备发烟还准备发红包！这可都是为了我啊！
于是我对陈宏胜说：“姨伢，是不是准备发烟发红包？要好多钱，我去取！”
陈宏胜摆了摆手：“小江！不要你管！”
邀请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自然江桥生跟江崇文是第一批到的，他俩跟我做起了接待员，一见个进来，就发烟打招呼热情地带到包间。
漂亮的伍华丽当起了服务员，又是端茶又是筛酒，引得大家故意取乐，饭店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人越来越多，呷酒的呷酒，呷茶的呷茶，开始讨论改选村主任的事来。
话题最集中的还是议论周华，周华几乎成了大家口中的笑柄。周华的行为确实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太不可思议了！也有个别几个人在议论梁彦军，好话丑话都有。
已经十一点了，连妇女任曾梦霞也到了，数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却还冇见江玌观来！难道玌观满忘了？
打电话一问，江玌观说他已经从工地动身了，十五分钟可以到！葛甲玌观满，不想耽误那甲工钱，时间掐得准，提前一二十分钟下班，两不误啊！
忽然陈宏胜叫我：“小江，开你甲车去镇里接雷镇长过来！”
嚯！陈宏胜居然想到抢镇里人来！本来以为是瞒着梁秋生，把雷镇长请来，便是货真假实的村里开会镇领导作指示了！
精干的雷镇长已经在镇财政大楼等着我了。雷镇长一上车就说：“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我马上要跟曾书记赶到城里去！”
我把雷镇长一带到兄弟饭店，江玌观摩托也到了。他戴着顶安全帽，一身大汗！
雷镇长一进包厢，陈宏胜就带头鼓起了巴掌：“大家欢迎雷镇长百忙之中过来作指示！”
雷镇长满面堆笑地朝大伙一挥手，待掌声停下来，便开始指示了：“大家好！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向阳村要求改选村主任！镇里非常重视，经过研究，同意向阳村改选村主任！各位组长和代表今天都在场，我代表曾书记及镇政府讲几句！”
屋里又响起来掌声。
雷镇长接着讲：“第一，选举村主任是村里的大事，不可马虎，请大家从思想上予以重视，认真对待！第二，选举工作必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组织法》的框架下进行，遵纪守法，严格程序，依法办事。第三、请各位组长和代表回去后，向群众宣传好改选村主任的工作，争取用好手中的权利，选出一个德才兼备，年轻有为且勇于奉献并有担当的村主任出来！”
雷镇长话音未落，又响起了掌声。
这时江崇文发言了：“雷镇长好！大家好！现在我向各位推荐一个适合的候选人，他就是江家湾的江鹤鸣！”
江崇文朝我手一招，然后向大家介绍：“江鹤鸣去年刚从部队回来，在部队立过三等功，去年在广州又立了大功，得到过广州市政府及广州市公安局的表彰，还被评为广州市荣誉市民！因此，江鹤鸣完全符合雷镇长的德才兼备年轻有为勇奉献敢担当的要求！希望大家能支持江鹤鸣参造村主任！”
江崇文一番话真是太给力了，很好地将我推荐了出来！
江玌观也马上发言：“江主任对江鹤鸣的评价是正确的也是合理的，江鹤鸣一身正气，今年年初村里开党员会时，江鹤鸣带头抵制不合要求的入党申请，大家应该都听过，许多人也见过！所以江鹤鸣完全是一个合格的且经得起检验的候选人！”
接下来，江开保江卫坤还有熊发生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反正都是要大伙支持我的话！
有葛多的人为我捧场站台，效果可想而知，大家都一致表示，村干部确实要冇私心的青年人来干，村里才有希望！
雷镇长见大家讲完，然后再鼓励要求几句便回去了，连饭也不肯呷，一再说对不起了，马上要跟曾书记赶去城里参加开会。
我送雷镇长回镇里返回饭店时，伍五生开始上菜了。二十几个人一共坐了三桌。
陈宏胜也拿出了烟跟红包，给每个人发了一包和一甲红包，伍五生也一样有份。
陈宏胜边发边说：“耽误大家的工，一点小意思！”
大家满心欢喜，个个都说陈老板大客气了！大老板就是大老板，办事体面！
陈宏胜做得更绝的是，还当众给了我一包烟一甲红包！本来就是为我的事请的客，开支都要算我的，我怎么还能接红包呢？
陈宏胜十声说：“小江！我给大家发烟发红包，是心里高兴，也是补偿！周华冇当好主任，我葛甲推荐人心中也有愧！现在你小江能得到大伙信任，我很高兴！所以你应该接葛包烟和葛甲红包！不接的话，是看不起我陈宏胜！”
旁边的人也劝我接了！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天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佩服陈宏胜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