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明把皇后拉回自己膝上坐好。
“四皇子的意思，莫非是有人把七步断肠的母蛇做成了逐疫兽。昨晚令它攻击宫城？”
世间并无身躯那么庞大的动物。
变成逐疫神兽很可能会使得动物的体型膨胀。
这样一来，红袖所说遮天蔽日的巨蛇有了出处。
可若是七步断肠的母蛇，一定会先袭击可能残留了子蛇毒液与血迹的竹青馆。
整座宫城看起来最太平无事的反而是竹青馆。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跟四皇子刚刚说什么来着？
“疫鬼”？
“难道竹青馆有疫鬼？”
这话出口的同时，关翎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这故事最多跟后宫的妃子斗法，怎么出现了其他东西？
话本里的巫蛊作祟，是继媚药之后另一大陷害手段。
说是继媚药之后，其实占比远远少于媚药。
毕竟没有什么看点。
读者更加关心男女主角的人际关系，而不是草人铁钉之间的爱恨情仇。
何况巫蛊厌胜术很多不过是子虚乌有的构陷。
两三行字就写完了，说不出更多内容。
用超过一百字详细叙述，不仅读者会流失七成，还会引起官府注意。
谁像这故事里一样那么实诚用真妖怪？
宏明与诏明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反而眼神可疑地望着她，看得她冷汗直流。
“祖明兽专追逐磔死者。”
四皇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皇后并非磔死者。”
宏明反驳了一句。
“可以让她是。”
“可是她……”
皇上欲言又止。
四皇子用乌扇敲了敲下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
“殿下是否觉得身体沉重，容易疲惫？”
他问皇后。
自从在竹青馆遇到七步断肠袭击那夜起，王慕晖的身体重了很多。
不过那是与她原来的状态相比，相较普通人差别并不大。
所以关翎一直没当回事儿。
四皇子如今一问，她才意识到奇怪。
“嗯。”
她点了点头。
诏明的目光回到宏明脸上。
皇上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深深吐了口气。
“殿下体内被人封入了磔死者。”
看到皇后投来的视线，四皇子吐露出这件事。
“就在被七步断肠袭击的那晚。”
关翎想起那几只诡异的石铃以及来路不明的金毛。
难道那晚她经历了巫术仪式？
可是那一晚她与沉舟在一起。
“假如……我是说，假如被封入疫鬼时，有两人同时在场会怎样？”
诏明目光一滞。
“另一个人？”
“那晚屋外一直有巡夜的宫人，万一他们也被卷入……”
关翎慌忙掩饰。
诏明听言松了口气。
“非同屋，不会被卷入仪式。假使真的跟陛下体内封印进同一只磔死者……”
他语气有点沉重。
“则一人死，另一人必死。”
*
关翎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竹青馆的。
自从那晚分别后，她再没遇见过沉舟。
假如沉舟在其他地方罹难，她可能来不及防备就一起死了。
这种麻烦也太难解决了。
作者是打算剧终了吗？
最糟糕的不止这点。
她回忆了下刚刚诏明与宏明间的对话。
七步断肠的母蛇被制成逐疫兽后本该最先袭击沾染过子蛇血迹，又有她这疫鬼在的竹青馆。
可由于她体内的疫鬼太强，昨晚的袭击里只有她在的地方安然无恙。
给她体内封印这么个玩意儿的幕后黑手，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给她增加闪光点，所以封了个七步断肠对付不了的厉害角色。
“皇城为龙神所建，而蛇类为龙种，尤其七步断肠的母蛇，半蛇半龙，制成神只后比其他妖鬼更易闯进皇城内部。”
四皇子边向皇后解释，边向皇上报告这件事。
“若以其为先头部队由皇城内作乱，很容易在城防撕开裂口。而其他逐疫兽，哪怕不为子蛇，也会追击暴露出来的磔死者。这些逐疫兽由皇城裂口一拥而入，会使皇城守备溃于一旦。”
“所以你觉得他们真正的目地是……”
宏明嘴上询问，心里已经有答案。
诏明点了点头。
“会是谁？”
“至少不是在薰笼下毒的人。”
诏明挑衅地笑了下。
宏明脸色变得难看。
“那人对皇兄而言非劲敌。另外两派则皆有可能。”
“昨夜皇城守备可出现了裂纹？”
“尚未。不过皇兄知晓地母元君力量越来越衰弱。再有大量逐疫兽袭击，恐难支撑。最好尽早准备。”
两人话说一半。
关翎自字里行间理解了一件事。
把逐疫兽封在她体内的人，目地是攻破皇城。
宏明再不喜欢王慕晖，她也是华英国的皇后。
假如为了这个原因杀了她，等于向幕后之人承认自己无能。
假如不杀她，逐疫兽会为了攻击她体内的疫鬼不断攻击皇城神护。
守护中心皇城的神只一旦被击溃，大量妖鬼会瞬间涌入皇城所在的华京。
届时可想而知，暗无天日。
靳妃入宫在数年后，她进宫时华京与王慕晖都安然无恙，宏明应该成功度过了这次危机。
可是……不正常。
哪怕最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毕竟是对华京构成灭顶之灾的巨大风波。
话本居然只字不提？
靳妃不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出自龙溪靳氏的她文武双全，据说代替皇上去沙场打仗亦不在话下。
对于一度关系国家危亡的大事，这么漫不经心？
还是说因为她现在成了话本新的主角，所以故事走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出现了原来话本不会发生的事？
靳妃要当主角顶多遇到王慕晖给她下堕胎药。
王慕晖要当主角华英国直接灭国？
难度怎么陡然增加那么多？
关翎简直要哭了。
四皇子虽然在神木宫门口调戏了她，可后来与皇上聊得兴起，把她抛到一边忘得一干二净。
言语轻薄明显只是性情使然，对她不像留下深刻印象的样子。
沉舟很可能跟她体内封了同一只磔死者，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他是原来话本的主角，应该没那么容易退场。
去了一次神木宫，没有收获到新的爱情，反而收了一个噩耗。
她解决不了这种麻烦。
能解决女主解决不了麻烦的人，通常是男主。
可现在没有新男主登场的迹象。
话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灾难，要么为了塑造人物，要么为了消灭人物。
她在毁灭的边缘。
“皇上请把我安葬在太史寮的书库旁，下辈子我想当一棵树。”
她想着想着，不禁喃喃自语。
“皇后胡说什么？”
回来的时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结果宏明忘了把她放回凤辇，直接抱她上了玉辇。
皇上一路坐着玉辇，她一路坐着皇上，返回龙霄宫。
“皇上不想杀了妾身，保住皇城？”
有这么光明正大处死皇后的理由，宏明照理应该乐不可支。
“贼人将疫鬼封入你体内，正是想逼朕杀你。朕怎可称了他们心意？”
“皇上……有好主意吗？”
“没有。”
他果然是别人故事里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