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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头靠在四皇子的肩膀睡着了。

醒来时,诏明正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脸下有点湿漉漉。

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她用手一摸,发现四皇子也中招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睡着?

睡着也就睡着了,怎么又流了口水?

这样下去“京城中人屡屡遭遇皇后口水袭击”肯定比“王慕晖扮猪吃虎”先传开。

“殿下很困吗?”

发现她醒来,诏明小声问。

“嗯、嗯。”

关翎捂着嘴回答,随即飞扑在他肩上,挡住那滩口水。

“本宫有点疲倦。太卜大人能不能再抱本宫一会儿?”

她称谓忽然疏远,显而易见透出心虚。

诏明原打算趁她不备吻她。

没想到她比他动作更快,脑袋刚沾他的肩膀立即发出鼾声。

能在这种场合突然入睡,皇后身体状况比预想中更差。

因这躯体里魂魄不合,对躯体的感知迟钝,壳里的游魂甚至没有发现身体的衰弱。

昨夜在湖边对皇后设下陷阱的人,与大婚那日对她下毒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同为一人。

偏巧在那一时那一刻显露出的密道,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多半相关。

想要杀他妻子的人,他绝不能放过。

另外……太医院那帮废物连脾胃不和都治不好,找个借口全部下狱吧。

“殿下若是困倦,可以继续睡一会儿。”

他摸了摸皇后的脖颈。

四皇子与皇上的动作不同。

皇上抱她时犹如怀抱小孩,动作轻柔小心,体贴却不暧昧。

四皇子的声音如同要钻进她的毛孔一样附着住她。

掠过她脖颈的手指,跟爬过她皮肤的蛇一样,害她心怦怦直跳。

关翎觉得自己随时随地会被四皇子一口吞掉。

这就是话本最受欢迎男主类型的魅力吗?

是不是不喝两瓶媚药壮胆,消受不了这种人?

她有点害怕。

“本宫不困了。”

她挣扎了两下。

诏明将她放回月光映照的地面,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次不可再有疏忽,一定要跟紧我的脚步。”

关翎点了点头,不太情愿地牵住他的手。

这条步道比她预想的更远。

她与诏明所走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御花园湖泊的长度。

在她怀疑这条步道到底有没有尽头时,幽暗狭窄的水下地道忽然变得宽敞。

原本除了些许湖水反射的月光,看不到任何光亮。

这会儿出现了被萤石照亮的大片空地。

一串串游光从她脚边经过,游向一丛丛歪倒的古木。

那些古木树根旁长着珊瑚。

吐出大颗珍珠的贝壳散落在珊瑚与树木间,映射萤石的光辉,和着萤火虫一样的游光,给这块空地镀上朦胧的光亮。

又像水底又像陆地。

空地中央是一堵贝壳砌成的墙,他们的去路为之阻断。

借助绿色的荧光,可以看到墙面的贝壳上纂刻了极小的文字。

“步道怎会在这里结束?不应该啊。”

诏明在墙前来回踱步,想要找到其他出口。

转遍空地四周,除了他们来时的道路,再无其他通道。

关翎看过一些寻宝探秘的话本,里面介绍过些风水知识,不过那与华英国的情况截然不同。

话本里的常识经常互不相通,没法儿跨书套用。

这会儿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办法。

古木上的树叶微微抖动,顺着叶片摇晃的方向可以判断风的流向。

她折了根树枝,走到贝壳墙前。

树叶立在贝壳砖前时,与立在砖缝间晃动的程度差不多。

这暗道里流过的风不大,单凭皮肤的感触不敢断言。

看到树叶的样子,关翎才敢确定。

“这是不是堵假墙?砖石完全没有挡住风。”

她依稀记得这墙会展现出其他样貌,可惜记忆有意捉弄她似的,停留在墙面消失的一刹那。

诏明听见她的话,走到石墙前,仔细注视那些扭曲的文字。

可惜字实在太小,他想要揭下其中一块,拿去萤石旁边细看,没想到手指触到石墙时,砖石突然发出强烈的青光。

“糟了!是陷阱!”

他急忙跑向皇后,想要拉住她的手。

晚了一步。

空地上的古木、珊瑚、贝壳、珍珠,以及娇小的少女顷刻消失在光芒里。

*

“太卜大人!”

一阵刺目的青光后,向关翎跑来的青年消失无踪。

不止如此,刚刚还在湖底的她突然置身一片雪野。

四周除了吹得人睁不开的暴风雪,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奇怪的是这些冰雪看起来寒冷,她却感受不到凉意。

她正诧异时,远处一块白色活动了一下。

关翎定睛细瞧。

那是一头白鹿。

是她在梦里见过的白鹿!

不假思索地,她快步向那头白鹿跑去。

那头白鹿似乎听到了踩雪声,朝她张望了下,确认没任何东西后,继续低下头,用长角推一块被冰雪覆盖的岩石。

走近后关翎才看清楚,那只鹿长着四支角。

它并非白鹿,而是一头夫诸?

被夫诸顶了许久的岩石终于松开。

岩石下一大一小两只兔子暴露在风雪里。

大的兔子色如白玉,早已冻僵。

夫诸用嘴拨开它的身体,从它肚子下翻出一只紫灰色的小兔子。

那兔子似乎出生没多久,不过指头大,肚子一上一下仍有起伏。

夫诸舔了舔它的脑袋,叼起它,塞进自己脖子旁的长毛里,步态优雅地转身离去。

关翎跟上它的脚步,走过白兔旁时有些难过地看了它一眼。

她想捧几把雪把它掩埋,可任凭双手如何插进雪地,都翻不动积雪,只好合掌对它拜了一拜,继续追赶夫诸。

夫诸背着小兔子走进一座山洞,把它放在干草堆上。

关翎跑到干草堆旁,想看看小兔子是否还有气息。

背后突然亮起一阵白光。

关翎惊讶地转过身,看见白光里,那头夫诸变成了一位男子。

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那名男子的脸,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过他的声音十分耳熟。

“看你是附近山河所化,怎跟了畜类,变成这副模样?”

他在洞里生起火,把小兔子托在掌心,坐到火堆旁。

那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幼兔慢慢缓了过来,在他掌心蹬了一下脚,随后张开了眼睛。

一睁眼,它立即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白兔。

半天不见大兔子,这只小兔子抽泣起来。

“凡物难逃生死轮回,何需难过?他时他日,你们或许还能相遇。”

小兔子眼泪汪汪地盯着男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叽”“叽”叫了两声。

“连说话都不会吗?”

男子点了点兔头。

“没关系,以后我来照顾你。从今天开始,你叫做……涂巘吧。”

小兔子似懂非懂地在男子掌根蹭了蹭脑袋,扒住他手腕睡着了。

关翎蹲在一旁看着男人手心里的兔子,有点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