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真吓死我了！”
躲在鹤公子后面的丫头以为她真的要替自己挨刀，大气不敢出。
见姓金的躺在门口无法动弹，她方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沁出的眼泪。
“你是不是叫雨墨？”
方才刘妈妈招呼丫鬟拿卖身契时，提起过她的名字，鹤公子顺势这么问。
那姑娘点了点头。
“你……”
“大爷！”
她刚要询问雨墨有什么打算，姓金的手下大喊了一声，跑到了他身边。
确认过他仍有气息后，这人对其他几桌的打手大吼。
“愣着干嘛？这臭小子把大爷打了，养着你们这群废物看白戏吗？”
坐在如月阁假装普通客人的地痞，“呼啦”一下抄起桌下的家伙，包围住了鹤公子。
见他们动了杀心，本来看热闹的客人也慌了，一个个丢下怀里的美娇娘，争先恐后往门外跑。
“别动手，别动手……哎呦！”
刘妈妈想劝劝不了，想拦拦不住，被护院架着跟姑娘们一起躲往后院。
“敢对瑞锦布桩的人动手，你……”
抄着家伙包围过来的无赖，话没说完，下颚随即挨了一脚。
其他无赖没料到她会抢先动手，面面相觑时又倒了两人。
这鹤衣青年专踢脖颈处要害，一下放倒一个。
“你……下流！”
这群人没想到衣冠楚楚的名门正道，下手卑鄙无耻，连话都不让他们说。
乌合之众打架没有章法，纯粹仗着人多。为首的金大爷现在人事不省，余下人群龙无首，有些混乱。
有人怕走近被鹤公子抢得先手，远远抄起板凳朝她扔过来，也不顾会不会砸到自己人。
鹤公子忙着应付近身的几名打手，又要护住背后的雨墨，管不了头顶。
条凳快要砸到她时，有个个子高大的人一扬手接住了凳子，将凳子立到了地面，一抬长腿踏住那条木凳。
“给尔等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带那草包滚出这里，或者把命留下。”
四爷脸上并无明显的愠色，不过他的语气能冻死人。
仗着人多势众有恃无恐的无赖们，不知不觉停下了手。
“他们只有两个人，怕什么？”
有人回过了神，提醒同伴。
这些人跟着姓金的混蛋欺负弱小惯了，早忘了做事前该掂掂自己分量。
明明因这名高个男子小腿发抖，非要色厉内荏强装镇定。
几个人没有按他所说离开如月阁，反而转了转手里钢刀，向他走来。
他们脚刚刚往前挪了一步，男人用脚尖轻轻拨了下条凳，长凳立即像小孩手里的风车一样转成一圈，接着一脚踢去，条凳碎成好几块，向无赖们飞来。
根本来不及躲避。
碎出尖刃的木块一晃眼扎穿了几名悍匪。余下的无赖眼睁睁看着自己同伴倒在血泊。
“杀、杀人啦！”
尖叫的人被一下拧断喉咙没了声音。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男人并非说笑。
有人吓得飞快往门口跑，被后背追来的木凳砸得脑袋开了花。
“谁也别想跑。”
诏明伸手撩了下额前的发丝。
“你们选了把命留下。”
*
如月阁门外的暗卫并无出手相助的必要，于是跟路边其他看热闹的群众一样，捂着眼从指缝里打量大堂里的惨状。
关翎一开始小心护着雨墨，免得那些无赖伺机伤到她，后来不得不用扇子挡住她的眼睛，免得那些无赖横飞的血沫吓到她。
四皇子如他所言，除了最早被鹤公子踢晕的几人，一个活口没留下。
刘妈妈听到大堂恢复安宁后，带护院折返，见到一地尸体吓得说不出话。
“哎呦、哎呦喂。这、这开门见红让妈妈我如何做生意嘛？”
“按华英国律法，持兵刃械斗视为故杀，受之胁迫者杀人无罪。妈妈尽可以去报官。”
诏明对门外围观的老老少少抱了抱拳。
“有劳诸位做个见证。”
确实，死在他手上的混混，每个手里都握着长刀。被鹤公子踢晕，凶器脱手的几人他留了一口气。
刘妈妈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命护院赶快去报官。
这屋里尸山血海地没法儿做生意了。所幸今日赚了一千两赎身银，里外里不太亏。
说来也怪，清风先生每次来如月阁，都带来点晦气。
不是好端端的晴天突降大雨，就是挂在屋顶的灯笼掉下来砸到了客人。
难得今日来了两位品貌不凡的财神爷，居然把她这温柔乡变成了阎罗殿。
刘妈妈细想起来有点怨恨这丧门星，于是往竹帘方向张望，想看看那晦气鬼在哪儿。
两位公子跟无赖动了半天手，这人不见半点动静。难不成旁边闹成这样他能睡着？
她一打量，发现清风先生果然不在酒桌旁。
再环顾四周，只见他趁大堂兵荒马乱的时候，溜去了二楼，探头探脑站在一间雅室门外，往里偷看。
竹帘后的酒桌与大堂其他桌子保持一段距离，单独正对二楼这间雅室。
而这间雅室与二楼其他房间不一样，自他们进来以后没开过一次门。
大热的天，从那房间的门缝儿隐隐约约吹出一股凉气。
他对那房间好奇已久，趁楼下打得热闹，独自溜了上来。
“你这獐头鼠目的，丢下跟你一起来的两位爷不管，跑去当贼？”
刘妈妈见他要扒门缝，着急来拿他。
“妈妈不用拦他了。”
门里传出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
随着说话声，雅室的门被推开，吹出一股凉爽的白烟。
一位全身素白的女子从里翩然走出。
“你！”
站在门口的清风先生见到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女子没有搭理他，沿二楼走廊扶手缓步走到楼梯口，下了半截楼梯，对站在堂里的两位男子拜了个万福。
关翎抬首朝她望去。
女子容貌昳丽远在邹夫人之上。
与邹夫人不同，她脸上并无神采飞扬时刻想要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得意，与时时刻刻想要勾住他人心神的妩媚多情。
哪怕此时是在感谢他们搭救雨墨，也是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这倒非她傲慢无礼，而是她性情远世，若非情非得已流落风尘，本不是适合抛头露面的人。
这位正是与醉仙楼的蕊儿姑娘齐名的如月阁一品花魁，思玉楼思姑娘。
也是关翎隐约中感觉在天宝街等待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