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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馆那位喜好红衣的美人儿一切如常,仿佛她与皇上间从未有过罅隙。

“恭迎陛下……靳充仪。”

皇上携靳充仪前来,邹夫人略有不快,不过那是稍纵即逝的一念。

靳充仪平淡的外貌她不放在眼里。

论身世,靳充仪好得过她几分?

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雨墨来自哪里,邹夫人终于打听到了。

靳氏可以玩鱼目混珠的把戏,她当然也可以。

这才有了太宰安排她认祖归宗一说。

宏明踏进丹枫馆,看见满桌酒菜,没有落座的打算。

“听说夫人亲自备下酒菜,不知有何喜事?”

他特意重读了“喜事”两字。

“皇后殿下玉体欠安,怀青不该大操大办。”

邹夫人凤眼瞟了瞟靳充仪。

地动那日后,皇后没出过行云殿一步,说是伤势未愈,受了惊吓。

神机营那夜驻守在行云殿附近。大晚上天火齐鸣,怎可能瞒住?

袭击皇后的不止中元祭上出现的怪物,她的“伤势”也绝不是养养就好那么简单。

皇上连续数日未召见靳充仪,足见忧心忡忡。

凤位空缺一旦成了事实……至少同是花街柳巷出身的靳充仪,不配与她这醉仙楼的头牌抢。

“嫔妾父母双亡,身世坎坷,这么久以来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突然寻得宗亲,高兴得不行。若惹得充仪不喜,怀青这就撤了酒菜。”

雨墨在如月阁见多了姑娘间的阴阳怪气,自然品得出她这话里的滋味。

明明是担心招惹皇上不快,非要拿她做个箭靶,顺势踩她一脚。

贱人她见多了,怕个什么?

“臣妾常听皇上提起邹夫人擅长音律,今日第一次知晓夫人精通烹调。”

她用绢帕掩住嘴笑了下。

“夫人不得不亲自下厨,看来嫌弃御厨手艺不精,皇上不如换了御膳房的人吧。”

这是笑邹夫人不怎么下厨房,非要班门弄斧。

假如是皇后,说话不会这般委婉。她与王慕晖皆是不擅长以柔克刚的人。

邹夫人与靳充仪见面机会寥寥无几,以为一青楼的使唤丫头比那两人高明不到哪儿去。

没想到靳充仪与她是一路人。

这样一来,她想要取而代之剩下的武器唯有美貌了。

邹夫人清楚自己容貌胜过靳充仪不止一二。

皇上疏远她,转投与她差不多的女子怀抱,大概是对她生了怀疑。

细回想起来,她为了让皇上讨厌皇后,设计得太过。

皇上并非不智,怎能看不出来?

既没有为了她处罚皇后,也没有为了皇后处罚她,而是宠幸另一名与她有些相似的女子,大概是腻了她这些手腕,借此敲打。

这分明是皇上对她难以忘情,使了一手欲擒故纵。

“御厨手艺虽佳,可惜做不出怀青的情意。”

邹夫人两泓清泉般的美眸,凝望皇上,恨不得将他的影子吸入眼里。

情至深处,哪儿顾得上说话?能撩拨起人情欲的并非嘴上的功夫。

她要不明白怎么拿捏男人心思,纵有举世无双的美貌,也坐不上醉仙楼第一的交椅。

“不知夫人是举着菜刀时思念皇上,还是煸炒葱姜时思念皇上?”

靳充仪一句话破了她的秋波流慧。

“怀青所思所想,皆是皇上品尝怀青手艺时的模样。”

靳充仪的调侃把她与皇上重燃旧情的念头,不着痕迹地解释成对皇上心怀怨意。邹夫人一时无法挑明了反驳她。

“怀青侍奉皇上已久,尽管侥幸得宠,琴瑟和鸣,苦于无有机会与皇上如普通夫妻那样一起用膳。如今皇上身侧有了他人,怀青……想与皇上做一次寻常伉俪。”

而今靳充仪盛宠在身又如何?那不过是她坐过的位置。

靳充仪现在有的一切,她都有过。只不过那时候靳充仪不在宫内,不知皇上在宫外与她虚与委蛇时,在宫内与自己如何恩爱罢了。

“记得当年皇上将怀青接进宫时说,与怀青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在梦里见过多次,这般奇缘定是前生注定,必须圆了那梦。这些日子不见皇上,怀青日日思念,再思量皇上的话,全然信了。”

宏明听她提起这话,翘起唇角。

“告诉夫人的梦,朕只说了一半,另有一半未说。梦里朕与所恋之人避世而居,长相厮守。这梦,与夫人想的梦有些不同。”

邹夫人好奇地抬起头。

“哪里不同。”

“朕的梦最终成了噩梦。朕的心上人被埋入地底,榨干精血,朕在梦里眼睁睁看着一切,救不了她。”

“这梦好生可怕。”

靳充仪吓得小声惊叹。

“皇上为何要圆它?”

“因为朕在梦的最后,一个一个手刃了害她的凶手,替她报了大仇。”

皇上心满意足地笑了。

*

伊萨梦到自己在沙漠打猎,少见的在砂石缝隙里发现了一只兔子。

他正要弯弓搭箭,那只兔子也发现了他。

他担心那只兔子逃跑,岂料兔子胆大得很,不仅没有逃走,还眼泪汪汪地往他怀里撞。

兔子的力气出人意料得大,他险些被撞下马背。

着急摸索缰绳时,伊萨睁开了眼。一张眼就瞧见小丫头钻进他的臂弯,想要趁他睡着把他拱下床。

“你对你丈夫的忠诚呢?”

伊萨吓得躲到床铺一角,赶忙查看自己衣服是否整齐。

关翎夹着枕头揉了揉眼角。

“地板太硬了,睡起来不舒服。”

说完扑到刚刚伊萨躺着的位置,顺利占了床的中心。

“起来,那是我的地方。”

伊萨拽了拽她的后脖领子。

哪怕他把她提了起来,她仍然保持睡着的姿势。

“你怎么能把女人扔在地上,自己躺在床上?你这样以后找不到媳妇儿的。”

“让你躺在旁边,以后更加找不到媳妇儿。”

“那你躺地板。”

小丫头大言不惭地打了个哈欠。

“我可不是你的奴隶。”

伊萨把她拽到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们收了我的钱,我算是你们的雇主。”

伊萨的衣服大得像是床单,有人提着自己,关翎干脆当睡在吊床里,一边回答他一边打呼噜。

“那是帮你买下自己的赏金,不包括其他事。”

“让我睡觉算什么其他事。”

少女困得不想说话了,把头缩进衣领里。

“你……”

伊萨想把她拽出来,又不敢伸手进她衣领。

她并无替换的亵衣,单穿一件大袍,里面光溜溜的。

“你睡。”

伊萨去行李里翻出一只吊钩,用床单把少女裹好,挂到了床顶的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