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雁族？”
阿骨金见到沉舟大为震惊。
他在皇宫见过沉舟，那时候没见沉舟戴过青金石耳坠。
阿骨金以为他是肤色较浅的檀塔斯人。
雁族与异族立下婚约时，会将一枚耳坠交予对方。皇后既然戴上了那枚耳坠，相当于默认了那名护卫的说法。
沓古托看到皇后的举动也是目瞪口呆。
“你与雁族有过婚约？”
他用目光询问希尔，希尔同样满脸意外。
“本宫与人见面几天就能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自然有许多未婚夫。”
关翎起身走到沉舟身旁，与他相视一笑。
“你在？”
“一直在。”
“陛下命你来此？”
“正是。”
“这种情况该当如何？”
“比武取胜。”
“能否赢他？”
“轻而易举。”
沉舟说罢，向李臣甫一拱手。
李臣甫一摸花白的长须，松下紧绷的脸，转向沓古托。
“国主刚刚提到鹘霜律法，据鄙人所知，按贵国律令，若一女子许嫁两家，由该女选择归于何人。若是两家之内包括雁族，则需比武定出胜负。”
当初订下这条律法，是因为雁族归化自氿方，而氿方与华英国一样为神立国。
忌惮于神族苗裔，律条订立时增设了不少约束雁族的条款。
沓古托没想到，华英国利用这些规则把他逼入尴尬的境地。
比武必须刀刃相向，这与给予他人机会行刺毫无区别。
暗藏不臣之心的人哪里都不少，鹘霜并非福地。
“国主既然坚持维护贵国律法，想来不愿违背任何一条。敢问比武日期定在何时？”
李臣甫一改此前的严肃，语气颇有几分戏谑。
沓古托扫视一旁的阿骨金与阿纳斯塔西奥，恢复了镇定。
“本官未料到公主这般风流多情，人前失态，让阁下见笑。既然是鹘霜的律法，本官自当遵从。诸位使节风尘仆仆到来，立刻比试胜之不武。既然如此，日期定在五日后。诸位意下如何？”
阿纳斯塔西奥瞟了沉舟一眼，向皇后递来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鹘霜人虽然意外她把雁族扯入此事，却不意外华英国横生枝节阻拦联姻。
希尔一定做了其他准备。
*
沓古托非常大方地把沉舟也送到了软禁皇后的小房子。
看到让莎背后跟着陌生男子，伊萨一愣。
将他们送到此地的希尔特意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公主的未婚夫。”
“欢迎加入，我是她的二号情夫。”
阿西亚迎上前与沉舟打招呼，被伊萨拽了回来。
对方长相像雁族人，又与让莎戴着成对的青金石耳坠。
希尔所说婚约似乎属实。
“他是……”
待希尔离开后，伊萨不安地看向让莎。
向他解释前，关翎有几个问题不得不问沉舟。
“有几件事我未问过你。第一，你可是家父家母派来保护我的？”
“虽非太傅与公主，确系殿下长辈所托。”
听他这么说，好多事有了答案。
为何自竹青馆开始，他一直跟在她身旁。
一切从来不是巧合。
她取下耳上的青金石耳坠，托在掌心，呈到他的面前。
“第二，将此物赠予我，是否因为王氏与氿方国有关？你我血脉同源对吗？”
雁族将单枚耳坠赠予异族是订婚之意，送与同族则为效忠。
沉舟蹲下身，半跪到她面前。
“如何理解，听凭殿下心意。”
关翎垂下手，把耳坠握回掌心，吐了口气。
“就如阿骨金一直叫我‘公主’，除皇上以外，其他人总叫我‘殿下’，从不称呼我‘皇后’。我早该想到这是文字游戏。”
王氏与雁族一样，同为氿方流落异国的后裔。
千年融合，使得两族面貌不同，是同族还是异族，身份难定。
这些人心目里，王慕晖并非皇上的妻子，而是氿方王族的后人。
“第三……你认识凤梧宫失踪的两名宫女？”
关翎沉默片刻，问出这个心里存了许久的疑问。
沉舟微微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睛扫过她的双眸。
“有数面之缘。”
“她们的失踪是否与你相关？”
“无关。”
沉舟回答得异常干脆，关翎听到答案并不踏实。
他潜进宫数次，除为了救她与旁人有过照面，其他时候甚至宁则都没能发现他。
为何凤梧宫的宫女知道他的名字？
不管背后情由如何，沉舟一直在保护她是毋庸置疑的。
他若不想细说，她也不打算勉强。
由他们的对话，伊萨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是否有了离开的计划？”
听到伊萨的提问，关翎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沉舟。
“皇上预备怎么做？”
“我随李大人来此时，龙溪已经做下部署。”
“龙溪……会发兵吗？”
关翎拧起了眉头。
冲冠一怒为红颜，听起来很痛快，实则是不顾旁人死活的匹夫行径。
她不信宏明是这种有勇无谋的人。
“鹘霜王敢以我挑衅华英国，必定考虑过遭大军入侵的可能。两国反目，天城、拓食、以及西部诸国将坐收渔翁之利。他如果有意转投拓食，应该预先与拓食约好发兵。华英国一旦兵临城下，拓食与雅克达为首的北方诸国多半会夹击龙溪，重复五十多年前的战局。”
皇后的判断与皇上相同。
最坏的情况是，鹘霜王的触手伸到阿黎散，趁拓食与华英国一战后元气大伤，勾结阿黎散偷袭拓食。
这样可以一举重创鹘霜东西两侧两个强敌。
同时也会彻底打破国与国之间的平衡，把陆西变成乱世。
鹘霜王大概是有自信在乱世间崛起的。
皇上不能给他一偿宿愿的机会。
“诚如殿下所言。故而，观御史另有计划。”
“观御史？”
关翎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歪了歪头，正想打听，发现沉舟的视线落在伊萨身上。
“殿下，他是……”
“我流落赤江，幸得他与他的伙伴搭救。”
沉舟站起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名混有华英国血统的青年。
“我可否试一试他？”
“他的母亲是匠师，应该没有教过他御气，手下留情。”
伊萨好奇两人打什么哑谜，忽然那名雁族人挥掌向他劈来。
那人的攻势与他迄今所见所有人都不同。
横扫来的手掌擦过他的咽喉，他直觉自己的脖子要被切断了，急忙握住那人的手腕，按死流动的气脉。
“这是什么意思？”
伊萨甩掉他的手，捂着喉咙匆忙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