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关翎装作不屑地白了骷髅们一眼。
“夫人不知这里距离萨拉赫斯多远，连季节差异也看不出来吗？十月如尾夏的只能是天武南端了。涂氏要有能耐，早找到了老爷洞府。好几百年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何曾发现过一次？”
领头的骷髅边说，边得意地把擦灰用的帕子搭到肩上。
“夫人安心留下与老爷做一对长久夫妻。这并不辱没你。老爷虽非神明，可与真正的神仙差不了几分。”
哪有神仙洞府这么鬼气森森？
关翎忍住心里这句话，绞了绞衣袖，假装因骷髅的话犹豫。
“天武偌大地方，我从未见过这里。怎知你不是诓骗我？倒听说沙漠里常有迷幻绿洲，能生出海市蜃楼，说不定这里是萨拉赫斯旁边的白银沙漠。”
“小人怎敢欺骗夫人？”
骷髅因她那不合理的想法笑了。
“海市蜃楼不过是些幻象，哪儿能连气候一起变了？这里毗邻鲛人住地，位于天武南端。距离萨拉赫斯快有万里了。”
“毗邻南溟泉客？”
关翎想起那阵桂花香气。她在地理志上读到过天武有一地四季桂香。
“这里是天武南端的天香山？”
“夫人冰雪聪明。正乃天香山，黎闳洞。”
见新娘不再说话，“苏檀”挥手命骷髅们退下。
“慕晖，你知道这里在哪儿吗？”
“知道。”
关翎揉了揉后脖颈。
“此地位于萨拉赫斯东南方九千七百一十里。往西北直行就是。”
这里四季花开不败，南临大海，物产丰富。
除琥珂外，是另一个她当初想购置田产的地方。
“既然知晓了这是哪里，我们赶快回去。”
尾济过来搀扶床上动弹不得的“夫人”，见她若有所思。
“还有何事？”
“说来奇怪……这洞名我总觉得哪里听过……算了。”
关翎收回心神，抬起头，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站起身。
“我们走。”
*
沉舟一路闪避雷火弹，到了了望塔边。
这了望塔遭了好几下炮击，炸缺了一角，亏得是石塔才能坚持住。不过也经不住再多几下，不能继续拖延了。
他冲进塔里，往塔顶一路奔跑，半路发现塔里有人的痕迹——有人早于他到了这里。
这会儿他与鹘霜人难说是敌是友。沉舟不想多生事端，踩在阴影里，蹑手蹑脚地登上楼梯。
“距离太远了！钩爪长度不够，必须等它再靠近一些。”
“这塔恐怕撑不了多久。把里面木梯搬来，架在平台上。我沿木梯过去。”
“我的风流侠盗，你想死换个办法。你这么过去让莎会以为我蓄意谋杀。”
听对话声音，是那两名拓食雇佣兵。
既然不是鹘霜人，沉舟不再隐藏，一跃到他们身边。
“怎么是你？”
见到让莎身旁的雁族人来到这里，两人吃了一惊。
“让莎呢？你不在她身边，来这里干什么？”
萨拉赫斯现在一片火光，知道他与让莎分开，伊萨立时焦急起来。
“殿下暂时无事。你们俩要是上不去，就给我让开。”
沉舟拨开两人，挤到窗口。
塔顶窗口外有很小一处平台，打窗台的护栏上起跳，到木鸢的鸟足仍有一大段距离。
沉舟抬头看了看了望塔的屋顶。
了望台上方是四方尖顶，倾斜度不大，做得足够高。
自屋顶往前下跃，勉勉强强能跳上鸟足。
伊萨察觉了他的眼神。
“你难道要一个人跳到鸟身上？”
“有什么问题？”
沉舟攀住屋檐，准备翻上屋顶。
“……你知道怎么驾驶这鸟吗？”
这句话停下了沉舟的动作。
“你知道？”
他马上反问纪氏后人。
“我想……我能比你更快知道。”
阿西亚听他们短暂交谈了两句，想劝两人不要冲动，等鸟再飞近一些。
不等他开口，一条长带“唰”一下卷住伊萨。下一秒，他在阿西亚眼前被拽出了窗口。
“喂……喂！”
阿西亚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叫停他们。
他追着伊萨从窗口探出头，仰头看向屋顶。
那名雁族人用腰带把伊萨卷在背后，两三下跳到了望台的尖顶，一息未换，拔开长腿，往木鸢方向跳去。
“啊啊啊啊啊——”
阿西亚忍不住惊叫出声。
在他以为雁族侍卫与伊萨要坠落地面的时候，雁族人一手搭住鸟足，一翻身稳稳立到鸟下垂的脚上，随后拽着裹成卷的伊萨消失在鸟背。
*
鸟翼下的城市硝烟弥漫，一片地狱景象。
伊萨与沉舟以为等候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结果木鸢上一个人也没有。
木鸢的后背是一大片平台。
由于飞行平稳，这里微风吹拂，不影响人站立。
沉舟解开了缠住伊萨的带子，把他放到鸟背上。
伊萨对登上木鸢的过程心有余悸，手扶心口望向一旁若无其事的男人。
沉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
“你若想，也可以做到。”
“依靠你与让莎说的纪氏？”
“那是你母亲的宗亲。”
“我不认识这些人。”
“你可以对他们不屑一顾，不去了解他们的任何事，然后由我一个人保护她。”
沉舟说完往木鸢正中走去。
伊萨咬了咬牙，跟上他的步伐。
鸟的后背犹如船的夹板，是一大片平台。
最中间的地板暗藏一处入口。
沉舟以指刃斩开入口舱门，内里悬挂绳梯，两人顺梯子爬进鸟的腹部。
鸟腹里是一大片空间。
正中央有间锁住的仓房，环绕房间的走廊由定辉石照亮。
“穷奢极欲……”
伊萨扫了眼房顶那排发出炫目光亮的石头。
他改良后的马达法用到极小一块定辉石，立即花光了他所有家当。
而这里整整装了一排这种价值连城的石头，仅为提供普通光源。
“这不是为了骄奢淫逸而建。”
沉舟走在他前面。
“但它可以用来掠夺更多财富。”
“掠夺或是创造，无法由一两件工具决定。”
“……你明明不是华英国人，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伊萨不理解地看着沉舟的背影。
“你明明爱上了华英国人，为何总要用恶意揣度他们？”
“那么你呢？是因为爱她，所以改变了看法？还是因为其他看法，所以不敢爱她？”
走在前面的男人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