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非龙神一种龙。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皆有龙性，稍加点化即能飞升。严格来说，龙种不止九种，其中不乏四处为害之辈。就好比……咬伤纪兄的七步断肠。”
经白云楼主一提醒，纪归鸿想起蛇常有小龙之称，在所有龙种里确确实实是最容易羽化的一种。
以四处伤人性命的毒物为筑珠材料，不算太过伤天害理。
“不过……炼制这两枚珠子所需龙类不止一条两条，把每一条培育到飞升成龙，旷日持久，所花的精力不比找祝师反复在石珠里倾注祝力差多少。”
“由它们自己孵育新龙不就好了？”
“先生是说培育雌雄双龙，再由它们生育小龙吗？”
纪归鸿想了想。
“据说七步断肠的雌蛇与雌龙一样，一生交配一次，产一次卵。不同的是七步断肠两年即可长大再产小蛇，等龙长大何止千年……培育双龙时间大概……不够。”
“假如是半蛇半龙的动物呢？”
听完白云楼主的话，纪归鸿哑然。
纪氏与涂氏商讨时，涂氏的大公子提出的即是由灵兽提供祝力的建议。
培育灵兽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等寻常兽类潜心修行慢慢羽化，这需要千百载。
另一种是借助上古一种特殊的傩术，把普通兽类快速制化为逐疫神兽。
那非祝术，而是青帝一脉的神术。
皇族自宁宗后掺了数代凡血，此术已然失传。
哪怕是涂氏亦无人掌握。
当世能做到这件事的，唯有那位出身不可言说的涂二公子。
由于他下落不明，这计划一早打了水漂。
纪归鸿万没想到机缘巧合偶然遇到涂二公子，使得这件一潭死水的差事发生转机。
无怪世人常念，凡事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先生有何妙计？”
“不培育成对的螭龙，仅让七步断肠的母蛇化龙，所生的小蛇也只有母蛇可以半显螭身。如此一来，它们能自行繁育后代，不劳旁人之手。不出意外的话，四年后就有足够炼珠的龙蛇了，届时回收母蛇撤了神术即可。”
蛇的躯体越大产卵数量越多。
母蛇以傩术制化为龙，身体至少膨胀数十甚至数百倍。运气好的话，一次产卵足够材料了。
“先生想法妙不可言。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世能做到此事的，唯有那位失踪的涂二公子。”
纪归鸿咳嗽了两声。
“在下需先找到他夫妇二人，方能按先生想法行事。可惜天下之大，二公子不知所踪。先生的想法怕是要化为泡影。”
苏檀摇了摇扇子，知道他要拉自己担这件皇差。
“既然关乎涂纪两族性命，我责无旁贷。无奈眼下我另有苦衷。纪兄假如能答应不透露我夫妇行踪，我倒是可以帮你。”
纪归鸿怕他杀人灭口，哪儿敢透露他的行踪？
纵然对他撇下涂氏携夫人躲藏在荒郊野岭有许多微词，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纪氏里亦有对涂氏来历颇有研究之人，届时在下以其名顶替，推说是海外仙法即是。定不吐露半句与先生相关的情况。”
“如此甚好。”
商议完，纪归鸿想回屋休息，忽然记起一事。
“我那日在山后不慎误触炸药，炸开山石，看到一处洞穴，洞里依稀有丹炉的影子。先生是否在附近山洞里藏了炼制丹药的器具？”
“……没错，那洞里有几口丹炉。”
这位二公子明明是涂氏人，为何又有草药房又有炼丹室？
纪归鸿想不明白。
不过他不想深究他人私事，只是想借用那几口丹炉。
“先生能否借炼丹室一用？”
听到他的请求，苏檀不禁困惑。
“纪兄……要丹炉何用？”
纪归鸿连忙解释。
“我已收集了一些矿石，尚未炼去杂质。这两日留在府内养伤，闲来无事，不如将那些石头筛选筛选，看看是否有用。”
“炼丹室颇为闷热，纪兄体内残有余毒，此时冶炼，我怕纪兄过劳伤身。”
“不碍，不碍。”
纪归鸿笑着摆了摆手。
“炼去矿石杂质最为轻松，在旁看守就好，我目前体力足以应付。天天在屋内无所事事，日子难熬。皇上所给期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下实在无心慢慢休养。”
七步断肠一口下去，能顷刻间要了普通人性命。
虽有妻子及时挤出他伤口的毒液，残余毒物也足够让他形同废人。
而他服了解毒药，当晚即能下床……
苏檀听说过纪氏人自有一套运化之法，在野外不怕毒虫猛兽，今日见闻仍然超乎他想象。
难道说因为是“他”，所以与普通纪氏人不同……
纪归鸿留在白云楼难免与妻子朝夕相对，苏檀倒也乐得他去后山的炼丹房待着。
“纪公子既然坚持，记得量力而行。丹房内所有物品，由公子随意取用。”
是夜，关翎由苏檀口里听说他与纪公子要联手处理皇差。
“你也要去？”
“若按计划制出龙蛇，其躯体普通蛇笼难以安置。我需寻一处僻静山野，修筑蛇笼。”
可不是吗？
听吴御医说，七步断肠的母蛇大如小山。
关翎一早好奇为何七步断肠公母蛇体型相差这么大，现在总算知道是谁搞的鬼。
“檀郎……万事小心。”
见她记挂自己，苏檀心里暗喜，不再为了需要暂时离开她而苦恼了。
翌日，两人各自为了差事离开白云楼。
连带小巧儿都随纪归鸿去了山后的炼丹室。
整座白云楼空落落的，剩下楼主夫人一人。
她又不得不独自坐在庭院里摆弄花结。
苏檀的炼丹房左绕右拐连通好几处洞穴，共有九口大小不一的丹炉。
别看造在荒山野岭，洞里设施比纪氏的丹室更周全。
白云楼主显然不是为附庸风雅造间炼丹房当摆设。
炼丹之人需要什么，他清楚得很，更以涂氏的祝术增添了不少纪氏做不出的器械。
纪归鸿整理丹房时叹为观止，又不免好奇凭涂氏的手腕，他为何要辛苦炼丹。
第一天纪归鸿并未开炉，把木箱里标记好的矿石，研碎过筛，花两三个时辰做了些准备，就骑着小巧儿回到白云楼。
在白云楼顶，他看到涂夫人孤零零地站在流云池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