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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纪氏一身清贵,没多少钱财,入不了甄小姐法眼。”

伊萨皮笑肉不笑。

要不然他跟靳月夔、涂意芝一样得惨遭毒手。

关翎揉着脑门横了他一眼。

“嘴上说得好听,你这春卷说不准是什么馅儿。”

伊萨兀自疑惑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沉舟打箱子底翻出一叠文书。

那与石夫人一案的卷宗非常相似,也像官府记录。

“我说为什么不用布巾包裹,要用那么大口箱子,原来那成衣店是你的地盘。”

沉舟的神通广大关翎早已习惯,不再诧异他留这么一手。

“那家成衣店是王氏的产业,有王氏的印章不光买东西不要钱,还可以调用暗底下的人脉。”

沉舟掏出朝露那枚戒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关翎一点儿不知道影侍的戒指有这种作用。

沉舟翻开看了几页,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关翎好奇地凑过去。

“我把冬至那夜有问题的残酒交给桑格查验,他核对了好几本毒典,发现是一味叫做冰火莲的春药。这毒在江湖上非常罕见,我依稀记得几十年前一起案子里出现过此毒,托人找了相关府衙记录。这是誊本。”

沉舟走到床边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她。

“这件事同样未能结案。那时候怀疑此案与司空府泄露军械设计一事有关。后因战争,人证物证全部消失,嫌疑之人下落不明,只能不了了之。”

关翎接过册子翻看上面记录。

卷宗上记载承元帝登基的元年,晋王在府内举办生辰宴,婢女翠环死在东院库房内,死前遭人凌辱。

宴客期间前往东院的人除翠环以外一共有三名:小司徒韦从业,秦王府参军桐钰先生,以及承元帝的千牛备身平某。

桐钰先生与平侍卫相互佐证,因此当时断定犯案之人为小司徒韦从业。

这结论引起了争议。

韦从业喜好龙阳,为人唾弃依旧不改其志,一把年纪没有妻妾,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实难想象这样的人在做客期间糟蹋王府婢女。

最后太医由韦从业体内验出冰火莲,使得整件事顺理成章。

“韦从业被人算计了吧?”

关翎皱眉看着太医的证词。

晋王宴客在主院。他喜好再怎么古怪,也不至于服下春药跑去没人的东院兴风作浪。

若桐钰先生与平侍卫中有人是他相好,预备在东院与他私会,何以见他遭人怀疑袖手旁观?

两人里出来一人替他佐证,把怀疑引向外贼入侵就好了。

“当时这个结果大快人心。韦家是桃山郡王的姻亲,平素蛮横跋扈不说,借司徒职务之便,私下售卖官田,再把卖出的官田强收回来。不少人上过当,慑于郡王府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沉舟将几张写着韦家案件的纸抽出来,交给翎儿。

“因翠环一案,司寇府彻查韦氏时拔起一堆带泥萝卜。承元帝那一朝褫夺过不少亲王郡王封号,仍有残党未除。”

强宗聚奸,无位而尊,威无不震;

葛藟相连,种德立恩,夺在位权;

侵侮下民,国内哗喧,臣蔽不言。

千年国体到承元帝一代已经积弊太久。

内忧外患,使得偌大一国如风中枯叶,难为承元帝把国家支撑了下来。

宏明如今推行新政,怕是自那一代就有革旧鼎新的计划。

“平侍卫是何人……”

关翎翻着卷宗,越看越奇怪。

记录里关于平侍卫只有寥寥几句证词,没有相关介绍。

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光留了个姓氏。

“平侍卫……殿下该知晓华英国的御前侍卫大多是虚职。”

沉舟掏出藏在怀里的蝶形玉佩。

那是千牛备身的信物。

他受封为四品千牛备身,之所以不在御驾跟前守卫皇上,是因为无此必要。

皇上给了他这身份,不过是方便他随观御史出巡时,视情况调用官府资源。

华英国历史上真需要千牛备身保护的皇帝寥寥无几。

曾赴彤关作战的宏明不需要沉舟保护。

一样御驾亲征过的承元帝,当然也不需要平侍卫保护。

虚职背后,平侍卫另有无法公开的身份。

“承元帝既保了平侍卫与此案无关,必定真没有关联,否则无需责令司寇府彻查此案。”

皇帝的御前侍卫确实没有必要在晋王府辣手摧花。

一群朝廷大员与王府小小一位婢女过不去,唯一的理由只有那神秘莫测的“冰火莲”了。

太医说它毒性刚猛,初时如普通春药令人神思缥缈淫念渐生,不久之后沉迷幻觉无法自制。

中毒的人反应各式各样,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会想起自己心神难安的事,陷入恐慌,后恼羞成怒。

“那不就是做贼心虚,反咬一口?”

这种状态关翎眼熟。

靳月夔认为她用美色诱惑人心。

假使杀死翠环的是韦从业,那时候他想到了什么?

“这事儿蹊跷之处在于冰火莲十分稀罕。它的配方并不难找,难的是其中一味药材。”

沉舟走到她身旁,翻过几页,找出写了冰火莲药方的那一张纸。

“那是连皇宫内院也找不到的材料。”

他手指指向三个字:缚魂花。

*

华英国惯例,年年冬至需要祭天。

祭天前三日开始,皇上需要移居神木宫斋戒,直至祭天结束。

自从沉舟抵达皇后身边,皇上时时可以收到关于皇后的消息,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没了夫人嫔妃骚扰,更是快乐逍遥。

留在神木宫这几日,哪怕读到皇后的琐碎日常,皇上也能笑出声。

“……殿下今日在人皮面具上扑了太多粉,连打数个喷嚏,怀疑自己染了风寒,躲在被子里半步不出。”

宁则知道纸卷上的内容,看皇上捂着嘴偷乐,不知哪里可笑——皇后在宫里就时不时犯迷糊。

“这丫头依然老样子。”

“陛下不担心殿下应付不了甄氏吗?”

宁则倒是有些不安。

“她在宫里何时怵过邹夫人与凌妃?甄氏能奈她何?”

宏明挥了挥纸条,让宁则安心。

“何况现在她身边有尾济皇子,哪怕她捅了篓子,二皇子与沉舟也足够替她收场。”

能在鹘霜找到尾济实属意外。

也许老天终于垂怜她了。

宏明一偏头,发现宁则似乎有话想说。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