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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儿走在涂意芝另一侧,与涂意芝、甄映雪一起到了西厢。

伊萨与靳月夔按耳房的样子,把西厢搜了一遍。

他们每打开一个柜子,甄映雪都要大呼小叫,放她衣物的箱子甚至没开。

屋里家当匆匆翻过一遍后,老陈指了指房梁。

甄映雪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刚刚在耳房,翎儿俨然有备而来,该不会真在她房梁上也放了砒霜?

“我几日没在西厢就寝,现在看房间里的摆设有些眼生了。”

她怯怯地说了声,暗示她不在西厢,屋子有人出入过。

“哟,姐姐也拿话垫着啦,看来房间里真有东西。”

关翎看见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伊萨与靳月夔照旧攀上房梁,用老陈递来的蜡台细细照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伊萨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老陈与靳月夔。

靳月夔仔细地环顾一遍四周,朝房梁下点了点头。

老陈一脸严肃地等待他们的回复,似乎毫不知情。

甄映雪把布袋放到耳房那日,翎儿就发现了。

伊萨以为她会叫老陈把布袋取下交给靳月夔,或者偷偷移到甄映雪的房间,未想到她什么都没做,把布袋留在原地。

“我说不可能找到什么的。”

见他们在房梁上一无所获,甄映雪胸中大石落了地。

她以为翎儿发现了她的诡计,如法炮制在她屋里动了手脚,原来是虚惊一场。

那小丫头伶牙俐齿惯了,虚张声势吓唬她。

涂意芝脸色十分难看。

“你……打算怎么解释?”

他问翎儿时的声音冰冷了许多。

翎儿不答,仰头看着房梁上两个人下地。

靳月夔踩着窗台跳回地面,一脚触到窗边的地砖,砖块“咯棱”“咯棱”作响。

他低头用脚又踏了踏,发现那块石砖早已松动,砖下高低不平。

靳月夔一时好奇,猫腰把地砖翻了开来,砖下赫然露出一只与翎儿房间一模一样的布袋。

“快点过来!”

他向手举烛台的老陈招呼。

老陈与落了地的伊萨闻声走到他身旁,把石砖下的布袋取了出来。

布袋里也有一封纸包,纸包里同样是赤红色砂砾状粉末,甚至连粉末的份量都与另一只布包丝毫不差。

“这不可能!”

甄映雪见他们搜得布包,惊呼了一声。

老陈取来水杯,把纸包里的红色粉末倒进杯里,用银针试探,确定了那是砒霜。

“哎呀。甄姐姐与我姐妹同心,藏毒用的布包都一样。”

“这不可能,这布包……”

甄映雪险些说出“这布包只有一个”。

意识到自己心急慌忙差点说漏了嘴,她赶忙冷静下来。

对方用这种手段予以激将,等的是她自乱阵脚。

“我从未见过这布包,怎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她常年混迹于贵女堆,把男人的垂青视作目标,眼界难免落了下乘。

需知世上有希翼不进不退的战役。

“自冬至开始,有宵小不断以下作手段离间我等。今日这事的目地恐怕与此前并无不同。不可再上其当。”

靳月夔愤怒地把纸包塞回布袋里。

他不知道皇后认识密医,又有王记布桩的暗线,想仿制个布袋买点砒霜,易如反掌。

依他所知,院子里的人是买不到砒霜的。

有人在不同人房间里藏匿砒霜,目地一定是引他们彼此怀疑。

靳月夔所知与翎儿不同,与甄映雪也不同,所以他会得出与两人不一样的结论。

这些结论于甄映雪而言,是防不胜防的一队奇兵。

“靳公子何出此言?”

甄映雪由于搜出布包正在心惊胆战,听他没头没脑来一句,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月夔的话撇去了翎儿投毒的嫌疑,同时替甄映雪开拓出一道生路。

尾济一瞬间懂了,为何翎儿没有向靳公子和盘托出她的计划。

有胜有不胜,五行是也。

有能有不能,万生是也。

战者,以形相胜也。

一味以势欺人,不过是恃强凌弱的莽夫,无法与自身力量相近之人周旋,亦无法在斩尽杀绝之外开创其他局面。

此为屠戮,非兵法。

知晓万物所能所不能,扬长避短,排兵布阵,挥戈相迎,才叫用兵。

他们所要对付的假如只是甄映雪,靳月夔如今不再信任她分毫,翎儿早已取得胜利。

问题在于甄映雪隐藏之物。

她见不得别人高过自己半头,在院子里四处碰壁,仍耐着性子没立即掏出私藏的宝贝,因为那东西不可轻易乱动。

若她绝望到自觉没有任何胜算,必不愿意让她怀中之物露头。

甄映雪不是自以为无所不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大小姐,她习惯了抽身事外,脚底抹油。

要诱使自恋又油滑的人全身进局,既要逼她,又要诱她。

为此,光有翎儿不够。

光有涂意芝也不够。

仅有两人,一经对质,谎言即可戳破。

两人咄咄相逼,以甄映雪的奸诈,见大事不妙,肯定索性缩起头。

因此需要加上第三人,为她披荆斩棘,使她时时有柳暗花明的错觉。

为了在三人间周旋,她必到处撒谎,左右离间,慢慢超出心力,难以自圆其说,露出破绽。

另一方面,有了三人,又使得她的谎言没有那么容易破碎,总在命悬一线时出现曙光。

为此,三人必须有三种不同的想法,面朝三种不同的目标。

甄映雪足够惊恐不安又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只要往上一跃便可胜券在握,才会铤而走险逼近鹤翼中心的主将,并为了击杀对方祭出杀手锏。

三人间因思考方向不同而打开两翼呈现出的战阵空白,是诱骗甄映雪进入的陷阱。

这毫无疑问是兵法。

是将自己作为诱饵的包围阵。

“怎可能是外人离间?”

靳月夔的猜想尽管让甄映雪暂时松了口气,可这么推测,翎儿投毒的嫌疑同样去除,她又白忙活儿了一场。

她不能接受草草收场。

“为何不可能?客栈伙计每天需要进来打扫,他们有机会做下这样的事。”

甄映雪被靳月夔反问到无言以对。

她无论如何想不通,靳月夔为何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有人要陷害翎儿。

她不过是名妾室罢了。